第44章 【二合一70-71章】……(第2/5頁)

“禮郎,當年你我百般恩愛,你與我山盟海誓,承諾百年,怎麽轉頭你就成了沈家的乘龍快婿?”

柳四娘這樣的女人,原是農女出身,她自不懂得什麽詩詞歌賦,但同沈文禮相知相戀之後,她漸漸開始學習文雅之言,偶爾也能說得體面。

但這種體面,總是怪異的,似乎永遠也說不端方。

她如此說完,又看著沈文禮笑。

那笑容如同年輕時那般羞澀,如同含苞待放的花兒,青澀又純潔。

當年的她也不過是祈求戀慕之人垂憐的普通女子罷了。

但事與願違。

“我那麽愛你,可你偏偏那麽狠心啊,”柳四娘看著滿臉陰郁,已經日薄西山的沈文禮,語氣越發平靜,“你拋棄我的時候,可曾想過這一天?”

沈文禮含著怒氣的聲音再度響起:“住口,住口。”

他目眥欲裂:“我不是都還給你了嗎?”

“我,我給了你沈夫人的地位,迎娶你為繼室,”沈文禮說,“我花了多少錢,才給雨娘買……買了這個沈家大小姐的名頭。”

沈文禮邊說邊咳,他幹癟的胸膛猶如正在鼓風的風向,呼哧呼哧,即將被火苗淹沒。

“我,我不欠你的,”沈文禮義正言辭,“沒有我,也沒有你,你的今天,你太貪心了。”

柳四娘那已經有了魚尾紋的眼眸,驀地睜大,她不可思議地看向沈文禮,驚訝地問:“沈老爺,我究竟說你天真還是單純?還是說……你真的自私自利,活的還不如畜生。”

“當年你覺得沈家壓你一頭,你做贅婿憋屈,從一個書生成為了商賈,覺得是沈家對不住你,所以你使勁的,使勁的苛責沈家那對可憐的母女,”柳四娘冷笑道,“你口口聲聲說心愛於我,即便同沈小姐成婚也待我如初,你說你愛我,更偏心雨娘,那對母女對你來說什麽都不是。”

“好話都被你一個人說了。”

柳四娘道:“可當年你拋棄我的時候,我跪在大雨裏求你,說我有孕在身,你也沒猶豫過啊?”

沈文禮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些都是他自己做過的事,待到重病臥床,需要人照料的時候,他才意識到,做一切事都有報應。

不是良心喚醒了他,他這種人從來都沒有良心,只是因為如今過得人不人,鬼不鬼,他才發現人不能太過冷酷無情。

可什麽都晚了。

他以為自己可以利用柳四娘刺激沈惠娘,他對柳四娘好,對她“不離不棄”,對她所生的女兒慈愛有加,都是為了讓沈惠娘生不如死。

一切都如他所願。

沈惠娘終究熬不住日夜的煎熬,熬不住是柳四娘日夜的欺淩,早早撒手人寰。

於是他仰著道貌岸然的嘴臉,贏取了柳四娘為繼室,還落了一個不忘舊情的好名聲。

多麽完美。

曾經的他,自以為對柳四娘已經寵愛非常,他給了她這種賤婦正妻之位,他一不納妾,二不尋歡,只同她做恩愛夫妻,她卻不知道感恩。

人心不足蛇吞象。

沈文禮氣得心口一陣疼痛,他緊緊攥著拳頭,在床板上砰砰砰地砸。

柳四娘淡然看他發瘋。

“當年你拋棄我,我卻不能拋棄我的孩子,所以我艱難生下來,自己一個人撫養。”

柳四娘道:“我不是靠你才有今天,我是靠我自己,我能忍,能等,也能熬。”

“熬不過我的,都死了,”她看著沈文禮,“別以為你隨意施舍點惡心的恩情,別人就要感恩戴德,也不看看你曾經都做了什麽喪良心的事。”

“我甚至比你要厲害,什麽經商之才,什麽聰慧精明,都不過是短暫的,如今,沈家在我手裏即將發揚光大,即將走上新的巔峰。”

“我才是這一出大戲裏的勝利者。”

柳四娘話鋒一轉,似乎漫不經心道:“那一日,你的好女兒同你說了什麽?”

沈文禮的臉又青又白。

這兩年他熬著不肯死,苟活於世,就是為了等這個賤人來見她,好罵一罵她出口氣。

但這賤人仿佛已經不記得家裏還有他這個家主,在外面風光無限,卻從不來正房瞧他一眼。

他甚至都不知道她平日裏做了什麽,只能一遍又一遍問伺候他的小廝。

然而得到的只有漫不經心的敷衍:“老爺,大娘子很忙的,家裏那許多事,都要大娘子操持,她不來看您,也是為了您好。”

那十六七歲的小廝,說起大娘子來,語氣裏頗有些親密和軟綿。

沈文禮不想死,所以他忍了。

他這一輩子,什麽都能忍,早年可以同自己的東家低三下四,後來又能拼命巴結沈老太爺,如今他也可以佯裝腦子糊塗,任由小廝磋磨。

他不想死。

他害怕死亡。

他以為只要等來了柳四娘,說一說前塵往事,嚇唬嚇唬她,她就如同以前的每一次一般回心轉意,跪在他面前哀婉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