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七十八章](第2/3頁)

江行舟仍然沒發出什麽聲響,只在刺激下皺起了眉頭,看上去十分痛苦。

見狀,虛谷老人抽出了最長的一根銀針,細若牛毛,仿佛指間捏住了一縷寒光,另一只手在江行舟心肺處丈量,選定了方位,接著緩緩將銀針刺入。

江蘭澤眼角抽動,心也被緊緊揪了起來,努力控制著才沒讓自己因害怕而轉過頭。

房內擠滿了人,卻都屏息凝神,靜得落針可聞。

虛谷老人放開了手,一瞬寂靜,隨後江行舟猛地咳了起來,胸膛也跟著劇烈起伏,房中登時被他粗重急促的喘氣聲所充斥。

“……好了嗎?”江蘭澤輕聲問,嗓音還在發抖。

虛谷老人一邊迅速地將銀針取下,一邊道:“一時之效,只能說把人從閻王殿裏先拉了回來,今後如何,且再試吧。”

床榻之上,江行舟緊皺的眉頭松開,竟緩緩張開了眼,渙散的視線如輪轉般無力一掃,忽地停在了人群中的某處,眼神便凝住了,他艱難地開口,似乎要說什麽。

江蘭澤轉頭一瞥,頓時明了,直接探手把江離拉出了人群,急聲道:“父親,你看這是誰,他……”

“蘭澤,你這是幹什麽?”江仲越打斷他,“莊主剛脫離危險,誰也認不出,讓他好好歇息,不要吵……”

話沒說完,江仲越似乎聽到了什麽,話音戛然而止,難以置信地看向江行舟。

江離站在榻前,看到周圍人都靜了下去,江行舟凝視著他,嘴唇又動了動,這一次他聽清了,那嘶啞的聲音說的是:

“哥哥……”

眾人低聲嘆息,在他們的認知中,莊主的兄長江景明早在二十四年前歸雲山莊遭遇七殺門余孽的襲擊中死去了。

江離站在原地,沒有動作,不知該作何反應,只是忽然想起,自從父親隱入落霞谷成為守墓人,他們兄弟倆便只剩下書信來往,直至一人遇害,一人枯朽於病榻,再也沒有見過一次面。

“……哥哥,”江行舟動了動手指,到底沒能擡起來,只能斷斷續續地說道,“我做了個夢……一個好長的夢……”

“我夢見我老了,你們都走了……”江行舟閉上了眼,淚水晶瑩地從頰邊滾落,他的呼吸漸漸平緩,昏昏然睡了過去。

江離靜靜望著他,心中滋味莫名。

“行了,大家都散了吧,讓莊主好好靜養。”江仲越壓低了聲音,隨手點了兩個人,“你們帶兩位客人去歇息。”

他朝虛谷老人躬身行了個鄭重的謝禮,然後轉向江蘭澤,嚴厲道:“你跟我去書房,給我仔細講講你和季休明擅自出門的經過。”

眾人各自應了,江蘭澤不情不願地跟了過去,而江離隨著人流往外走,一個面容平庸的方臉男人湊近過來,笑道:“客人隨我這邊走。”

江離跟著男人一路穿院過廊,到了客房,男人問過他的姓名,給他介紹了莊內布局,然後讓他先在房內歇息,稍後便將午飯送到。

“那位虛谷老人需要隨時關注莊主的病情,所以住在莊主院中的廂房裏,不在這邊,但少俠不必擔心,你在莊內的起居生活由我負責打理,有什麽需要盡管開口。”男人熱情道,“我叫江萬裏。”

“謝謝。”

“少俠客氣了。”說完,江萬裏出了客房,還不忘為他將門關好。

江離獨自站在客房,四下打量了一遍,有種說不清的悵然,不由得又想起了戚朝夕,不知道他到了青山派沒有,眼下狀況如何。

江離推開窗,瞧見窗下長著一叢低矮光禿的瘦枝,大概是種的牡丹,也許春日裏會開滿錦繡,只可惜,如今是冬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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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淵山,般若教。

少主繼任與成婚的典禮既定,教中上下便開始籌備了。

尹懷殊領著沈知言在教中大致轉了一圈,教他認明了地點,回院時,正望見幾個教眾將紅綢裝點上院落回廊。尹懷殊遠遠地停了腳步,微眯起眼眸冷冷打量著。

“倘若你瞧著心裏不舒服,我們便先將那些裝飾取下。”沈知言道。

“用不著。讓我不痛快的事多了去了,這點小玩意還算不上什麽。”尹懷殊道,“等他們布置完再進去。”

沈知言當然沒有異議,然而等了片刻,尹懷殊忍不住伸手捶了捶自己的後腰,臉色極為復雜古怪。

昨夜縱情一場,他一時忘了自己與沈知言的武功懸殊,體力自然也完全無法相提並論,起初他還有興致撩撥對方幾句,結果幾次後就自顧不暇,吃不消了,可他又不肯服軟求饒,只得咬牙硬撐著,不料最後竟然被逼出了淚來,讓沈知言頓時慌了神,草草了結,抱著他連聲道歉。

饒是尹懷殊這種在魔教中早拋卻了尊嚴與羞恥的人,每每想起那時情形,都會覺得恥辱至極。

沈知言注意到他的動作,幾乎與他同時想起了那事,頓覺臉上發燙,低聲認錯:“青遙,是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