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五章](第2/3頁)

尹懷殊已被激怒,不容她說完就一劍抹過脖頸,推開了她。

阮凝話音頓哽,喉間潑出濃艷的血,飛濺空中,纖瘦身軀從檐上軟倒跌落。

宛若一瓣紅花凋零。

“阿凝——!”秦征刹那間腦海空白,飛身撲上去接住了她跌落的身體,緊緊地擁在懷裏。

“不要睡,你堅持一下,我這就帶你去找大夫!”秦征抱著她匆忙往外跑,身形一動,她脖頸的血便染了他半身,他從未這般害怕過,抖著手去觸碰她的臉,“聽得見嗎,阿凝,你睜開眼看看我,我帶你去找大夫……”

手指倉皇中擦過鼻下,已沒了呼吸,阮凝面容平靜地永遠沉睡去了。

這時才發覺她的臉上幾乎沒留下歲月痕跡,此刻消散了一切冷銳譏諷,靜靜地靠在他懷裏,仿佛十年光陰逆轉,將當初的那個小姑娘還給了他。

秦征渾身僵硬,像漫長到天地蒼老,又像短暫的呼吸一瞬後,他終至崩潰了,他抱著阮凝緩緩地跪倒在地,發出的嘶喊聲悲憤欲絕,淚水無聲無息地淌過臉頰,滴落在衣襟血跡上,像頭瀕死的獸。

尹懷殊冷眼觀望,沒料到陰差陽錯下依然達成了目的,便悄無聲息地躍下了房檐,靠在角落裏摸出小小的白玉簫,湊近吹響。

一聲宛如鶯啼。

如他所願,高高院墻外傳來了震天撼地般的爆炸聲,火光沖天而起!

府外大小街巷頃刻燒了開,流竄的火舌舔上周遭房屋,本想閉門避禍的人們反被困在了火籠中,瘋了似的往外闖,般若教的黑衣人更是死傷無數,哀嚎著癱在地上掙紮,像極了熊熊烈火下的柴薪。

連屋檐之上,正激烈過招的兩人也覺得腳下一震,易蔔之不禁望去一眼,臉色立變:“有埋伏!”

江離戒備地後退了兩步,也往火海裏掃了一眼,卻忽而嗅見在濃煙焦臭中,另藏有一股刺鼻的氣味:“火藥?”

那半夜‘挖墳聲’中埋在街道下的火藥,居然是為般若教設下的埋伏?

不容江離分神多想,易蔔之又提掌襲來,這一掌來勢異常兇猛,騰騰殺氣直化作了厲風刮過面頰,顯然是他覺出形勢不妙,想要速戰速決。

江離揮劍迎上,然而在浩蕩劍氣與掌風相碰的刹那,易蔔之攻勢陡轉,掌法柔軟靈巧如活蛇般避過了鋒芒,人也隨之欺近。江離看出他想要故伎重施,距離拉近後長劍難以施展,就得被他困於纏鬥之中,於是連撤幾步,反手將劍一挑,劍尖閃爍的一點寒芒也似活了,迂回幾跳後猛然咬向了易蔔之的腕脈。

易蔔之從容地翻腕一轉,拈花拂柳似的掠過劍身,隱約間有一縷春風拂面,微微吹動了江離額前的碎發,江離心頭一驚,急忙抽身再退,可余光瞥見背後已是房檐盡頭。

危急之下,江離倏然淩空躍起,旋身越過易蔔之的頭頂,劍隨身轉,一道耀目寒光破空劈向他的脊梁!

易蔔之豈會毫無預感,卻不回身防禦,雄勁內力凝於一掌之中轟然向上拍出。

江離人在半空,無從閃躲,咬緊牙關就硬生生受下這一掌,手仍極穩,力道雖不由得少去幾成,招式卻分毫不差地落在了他背上,一條狹長血痕立現。

江離落在房檐上,忍不住悶咳了聲,只覺肺腑皆在震痛,擡眼再看易蔔之,臉色也是愈發難看起來。

“有點意思。”易蔔之忽地冷笑,卻是扭身便逃。

江離不曾料到,趕忙去追,不料易蔔之聽得背後風聲,猛地返身撲了回來,雙掌化開攻勢,逼到身前一下擊中他持劍的腕子。

江離再想要退已經遲了,劍招不及施展就被統統壓制,只得眼看著易蔔之掌法不住變幻,宛如一潮春水連綿漲起,又聚成渦旋將他拖入深處。

情形越是不利,江離反而越是冷靜下來,他腦海浮現出那夜金雀樓中,曇娘與少女似舞似鬥的交手,漸漸地與眼前場景交疊。

那夜的鼓聲仿佛也在他的耳邊響起了,鏗鏘有力,催人血沸,江離步步緩退,劍法也隨之變了,易蔔之面露得色,以為他終於無法可施,於是輕巧地撥開了長劍,一把狠狠地掐住了他的手腕,果然露出了胸前空門。

該是那最後一聲鼓槌落下——

江離右手隨之一松,青霜劍落入左手,猛力遞入他的胸膛!

“哢嚓”一聲脆響。

劍上傳來的觸感極硬,絕非皮肉,江離心頭驚跳,下一刻就被易蔔之提膝迅猛地撞上了心口,整個人摔了出去,抓住瓦片伏在了房檐上,咳出了一口殷紅的血。

易蔔之確沒料到他突然出這一招,驚出了身汗,探手入懷,摸出了那枚操控人蠱的金鈴,只見裂紋在金鈴上迅速爬開,“嘩”的一下徹底碎了。

與此同時,院落裏正纏鬥著的陳長風動作一頓,僵硬在了原地,戚朝夕毫無猶豫,一劍穿透了他的胸膛。猶覺不足,戚朝夕握著劍柄的手一轉,將長劍在他胸膛中擰動,終於有一股濃黑的血似的液體從他背心緩緩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