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二章]

見他理屈詞窮,眾人再度一擁而上。

秦征咬緊牙關,揮起遊龍槍欲要再將他們嚇退,可那儒生卻識破了他的色厲內荏,料定了他不敢真的出手,挺起胸膛迎著槍尖走了上去。

玄鐵鑄就的槍尖在微微顫抖,秦征滿臉掙紮痛苦,被逼迫得一點點後退。

眾人士氣大漲,那些手無寸鐵的人全跟著那儒生擠了上去,統統擺出一副不怕死的模樣,迎著長槍的鋒芒放聲叫嚷著,硬是將秦征逼到了窮途末路,即將摧垮這府門前的最後一道防線。

正在這時,一道驚雷突然在府門炸響。

眾人悚然一驚。

戚朝夕放開了捂住江離嘴巴的手,卻仍將他按在懷裏,與眾人一同望向了府門前傲然站立的女子。

秦夫人阮凝不知是何時走了出來,身後跟著幾個抱著長頸瓷瓶的婢女。她環顧周遭,伸手抓過一只瓷瓶,狠狠擲在門前摔碎了,‘砰’的一聲刺耳炸響,正是方才的驚雷聲,而地上已然滿是尖銳的破碎瓷片。

人群徹底靜了下來,茫然納悶地望著她的所作所為。

“夫人,你出來做什麽?”秦征以槍撐地,心力交瘁地催勸她,“快些回房去,此處多有混亂,當心傷了你!”

阮凝毫不理睬他的話,朝眾人露出了個冷淡笑容,道:“諸位吵的什麽這般熱鬧,不妨也讓我來聽聽?”

“秦夫人!”抱著女童的婦人擠到了她面前,張口訴苦,“秦夫人可要體諒我們!秦大俠無論如何都不肯交出那惡鬼,可算是害苦了我們啊!您瞧,我這孩子自從那夜撞鬼受了驚,已經發了高熱兩天了!”

阮凝瞧向她懷裏,伸手去探女童的額頭,果然摸到一把滾燙,不禁嘆道:“可憐。”

“可不是嘛,您給我們評評理……”

“可憐有你這樣的娘親。”阮凝收回了手。

婦人登時變了臉色:“你這是什麽話?!”

“這孩子高熱兩日,已經燒得神智不醒了,你不送去醫館,反而抱來這嘈雜亂地,讓她顛簸不寧,將她的痛苦當作要挾籌碼,究竟是何居心?”阮凝反問道,“你若真是心痛,不忍孩子受苦,為何不去醫治,反而讓她在此折騰,不得安歇?”

“你憑什麽說我不是真心痛,這是我親生的女兒,我當然最心疼!”婦人大聲反駁。

“你送孩子去過醫館嗎,問過大夫究竟是風寒還是撞邪了嗎?”

“這還用問?我親耳聽到街上挖墳的鬼聲,這種事,我還能騙你不成?”

阮凝盯著她的眼睛:“你只管答我一句,去過醫館嗎?”

婦人躲開她的眼神,氣焰不由得衰弱了下去,滿臉仍是不甘不願,將女童往懷裏一摟,口中嘟囔著什麽退回了人群裏。

阮凝轉過頭,視線落在了那儒生的身上,輕笑了聲:“我記得你是姓劉?”

“正是。”那儒生忙朝她拱手行了一禮,“小生榮幸,竟能讓秦夫人記得。”

“前年洪澇,各地收成不好,我家老爺在書院外搭棚施粥,我過去幫忙的時候,恰好瞧見過你,旁人都誇贊你學識高。”阮凝掃了一眼神情微妙的秦征,繼續道,“那年大家日子都不好過,可老爺欣賞讀書人,非要給書院捐銀,好讓你們度過災年。那時我便勸過他,何必為了那點自私的於心無愧,害得家裏過苦日子。”

那儒生自然聽得出她學了自己方才的那句話,還刻意加重了話音諷刺,頓時無言以對,只好尷尬地笑了笑。

“我惜你有才,好心提醒你一事。”阮凝又道。

“秦夫人請說。”

“那不義之財可不是容易拿的,當心還沒在懷裏捂熱,轉身就被人給封了口。”

那儒生神色一僵,又頂著周圍人齊刷刷射來的懷疑目光,簡直像被架上了火堆炙烤,額頭的汗幾乎都要冒出來了:“秦夫人這話……我聽不明白。”

阮凝道:“你心裏明白。”

見這情形,先前叫罵的男人徹底忍不住了:“你這娘們話裏話外是什麽意思,說我們是收錢來鬧事的?老子像是缺錢的人嗎,怎麽不提你這賤……”

一道鋒芒倏然劃過眼前,男人的話被生生噎回了喉嚨裏。

秦征緩緩將遊龍槍從他面前收回,沉聲警告:“嘴巴放幹凈點!”

男人既怒且懼,往地上啐了一口,才不情不願地開口:“秦夫人想說我們是收了錢來鬧事,那死了的人呢,難不成也是拿了錢自殺的?尤其是先前那個會武功的男人,你難道要說他是半夜自己把自己剝了皮鋪在路上的?”

“我正想提這事。”阮凝面向眾人,“人人都說城裏有個會武功的人被惡鬼給害死了,清晨被發現剝了皮鋪在路上,可究竟有誰親眼所見了?”

人群一陣吵鬧騷動,個個都左顧右盼著等誰站出來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