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二章](第2/3頁)

尹懷殊稍一用力就抽走了匕首,點了點制住他的兩人:“你們兩個,隨我帶他去蠱室。”

江離回頭憤憤地瞪他,卻被那兩人強掰過了身子,不容掙脫地押著前行。

蠱室並不在般若教內,他們一行人往山後走去,尹懷殊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江離仍不甘心束手就擒,沿途觀察著地勢,然而不等他有所動作,穿過濃密樹影時,身上桎梏陡然一松,押著他的兩人一聲也來不及吭,已然癱倒在地。

江離驚愕回首,只見尹懷殊握著沾血的匕首,在自己衣袍上劃開了幾道口子後,隨手將匕首丟回了他懷裏。

“既然你敢闖上來,想必膽子不小,不妨從這裏下去試一試。”尹懷殊往道旁走了幾步,眺望見淡青的草坡綿延而下,卻戛然而止,像被巨獸張開的黑色大口所吞噬。

這座山地形奇詭,溝壑無數,刀劈斧砍似的斷崖更是多達九處,故名九淵山。

而此地,便是最為高險的一處斷崖,因此般若教並未設下巡邏人手。

“沿著斷崖其實有條路,命大的話,說不定能走下山。”

江離謹慎打量了一番,又將目光移回尹懷殊身上,對方煩不勝煩地先開了口:“還有事?”

江離遲疑了一下,卻是低聲道:“多謝。”言罷縱身躍下,他身形倒還輕捷,眨眼間便隱沒無蹤了。

反倒是尹懷殊被他謝得有些愣神,又自覺好笑,回身走往了來路。尹懷柔還等候在屋裏,一聽到他回來的聲響,忙問道:“江離走了嗎?”

“放心吧,已經放他離開了。”尹懷殊輕輕捏了捏她的臉。

眼看夜色已濃,到了歇息的時辰。尹懷殊拉她在床榻上坐下,又半跪在地替她脫去了鞋襪。兩人經年累月早有了默契,無須多言,他轉過了身去,尹懷柔在他背後摸索著更換衣物。

尹懷殊盯著燭火,屋中靜悄悄的,只有衣料悉索摩擦的響動,他突然喚道:“柔柔。”

“怎麽了?”

“其實你不必等我回來的,更不必問我那句話。”

背後的聲音停了,無人開口,這院落靜得有些空。

“哥哥絕不會騙你。”尹懷殊嘆了口氣,嘆得燭火一暗,“如果我連你也要欺騙,那我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麽意義呢?”

“……我知道。”尹懷柔聲音裏滿是不知所措,低又輕地辯解,“是我錯了,但我只是擔心,從沒有不信哥哥。”

尹懷殊輕聲笑了笑,轉回身去,看到尹懷柔想要觸碰他,伸手探著,像是虛抓了一把搖曳燭光。尹懷殊握住那只手,俯身抱了抱她:“睡吧。”

待到她沉沉睡去,尹懷殊吹熄了蠟燭,卻不歇息,反而再度出了門,獨自前往山後,敲開了蠱室厚重的門。

蠱室實則是間石室,四壁皆由青石砌成,一面墻上鑿開了無數孔洞,放置著煉成的蠱蟲,而石室正中被掘出了足有五尺的深池,池中烏黑青紫的毒蟲蛇蠍混攪在一起,翻湧成肮臟的波濤。

易蔔之站在池邊,手握著個小小的陶罐,冷冷掃來一眼:“人呢?”

“右護法恕罪,原本已經擒住他要帶來給您了,誰料他還有同夥,在斷崖邊將他劫走了。”尹懷殊半跪下去。

“廢物!”易蔔之將陶罐摔了過來,尹懷殊不躲不避地跪在原處,陶罐狠狠砸上他額頭,又碎了一地。碎片中緩緩蠕動出一條淡青色的蟲子。

“般若教成了什麽地方,竟然三番兩次地叫人來去自如?”易蔔之聲色俱厲,“連一個被廢了手的小鬼也能放跑,你這點能耐,還妄想接手巡防?”

他以首叩地:“是我疏忽大意,任憑右護法責罰。我向您保證下不為例,否則甘願也被釘上三重朱門!”

“下次?”易蔔之冷笑了聲,“你把牌子交出來,寧鈺自然會處理好下次的。”

尹懷殊攥緊了拳,一時沒有動作。

“快點。”

他的手顫了顫,慢慢地探入懷中,摸出一塊四角紋金的令牌,雙手遞了上去。易蔔之接過了令牌,卻反手攥住了他的手腕,衣袖滑落至肘,露出的手臂上布滿了深深淺淺的新傷舊疤。

當初在青山派時,沈知言替失憶的他尋找宗門,在探訪各大門派無果後,便已想到了般若教。然而沈知言意外瞧見了他手臂上的傷疤,錯以為他是被擄去的奴隸,因此什麽也沒有說,僅僅是抱住了他,在他鬢邊落下了一個輕如嘆息的吻。

可話說回來,他與奴隸又有什麽差別呢?

易蔔之並指輕輕一劃,腕上卻仿佛有快刀割過,一道殷紅的血線頓時湧出,血珠大滴大滴打在石地上。尹懷殊慘白著臉,一動也不動,只垂目瞧著血珠打落在那條毒蟲身上,淡青色被血紅裹上,那毒蟲驟然不動了,漸漸僵直,漸漸轉成了濃重的烏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