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七章](第2/3頁)

魏柯連忙登上高台,偷眼瞥了父親,對著秦長老一拜到地,磕了頭,口稱師父。旁人高聲祝賀著魏莊主今日雙喜,熱鬧聲中有人托著他手臂,將他扶起,魏柯看著伸手的青年,下意識低了頭:“您……”

孟思凡不禁笑了,拍了拍他肩背:“不許緊張。今後你我同門,叫我一聲師兄就好。”

平生他是頭次被這樣親切對待,不由怔了一下,擡頭看去,座上的其他弟子也都站起了身,滿眼笑意地瞧著他。

眼看日近中天,氣溫逐漸灼熱,仿佛連演武場上的遍地黃沙都要被曬化了,幸而新秀比試總算圓滿收場。魏敏與程居閑起身,到了擂台之上,相對而立。家仆小步捧著一個古舊的窄長木匣走上,雙手高舉過頂遞上。

擂台下眾人個個翹首以待,名門高手雖多顧及身份顏面,卻也隱約有些騷動,眼也不眨地盯著。

江離勉力撐起身形,坐直了,高台之上確實比混在人群中視野更佳,俯瞰下去,一覽無余。只是鄰座上有人按捺不住,探頭往前,想要看得更清,有一下沒一下地遮住了他的視線。

江離硬提上一口氣,右手按住椅子,正艱難地打算側身避開遮擋。忽然右肩被人捏了一下,他疼的一震,扭頭看向戚朝夕。

戚朝夕和藹可親地道:“疼不疼?”

江離摸不準他什麽意思,謹慎地點了點頭。

“疼你還不老實點?”戚朝夕道。

江離:“……”

他實在沒多余力氣還口,好在鄰座的人找好了角度,沒了遮擋,能清楚望見魏敏打開木匣,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柄長劍。

長劍三尺有余,修長優美,劍鞘純黑,銘刻著不知名的古樸紋路,隱隱地耀日生輝。任誰都能看出這非凡俗之物,劍身尚未出鞘,一股森然冷意已經沁透了出來。

多少人拼命壓抑狂喜,聲音低了,卻仍從語調中泄露出痕跡。

“是,絕對就是那把劍!”

“三十年前,老夫曾有幸目睹江老盟主出手,不會認錯,是它!”

“這麽多年了,這把劍終於重出江湖了……”

程居閑亦是雙手接過長劍,兩人彼此深深一禮,便是結束了。戚朝夕收回目光,發覺江離歪在圈椅上,雙目緊閉,不知何時已經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他臉上一絲血色都不剩,眉頭眼睫如落在白宣上的工筆,肩頭上的大片血跡是寫意的落梅紅瓣,頗有些清寒不似人間的意味。

演武場上眾人心滿意足地散去,戚朝夕順手把這人事不省的假徒弟給撿回了自己院落。江離昏迷的倒挺實在,醫治包紮的大夫來了又去,熬藥的小爐沸了三回,滿屋草藥苦香中,他才幽幽轉醒。

入眼是帷帳上金線繡的層層雲紋,江離茫然了一瞬,立即撐身坐了起來。衣上幹涸的血跡斑駁,他擡手按了按,疼痛倒是已經輕了許多。

“可算醒了,再等等我都打算睡了。”戚朝夕將一碗烏黑藥汁擱在床邊矮幾上,熱氣裊裊,“我這兒沒你穿的衣裳,就沒給你換。大夫看過了,你肩傷好生休養就不礙事,主要是氣血虧空,喝藥補補。”

江離點了點頭:“還沒謝過你。”他頓了頓,又道,“前輩見諒,我眼下行動不便,改日定會向您賠罪,任您責罰。”

“責罰什麽?”

江離道:“偷人武藝劍法。”

想起擂台上石破天驚的那一招,戚朝夕不以為意地笑了:“那倒沒什麽,你看一遍就能學會,是你的本事。但擂台上你也見了,這些日子我恐怕得占你些便宜,要你叫聲師父,不介意吧?”

“不會,還要多謝前……”江離對上他的目光,改了口,“多謝師父解圍。”

戚朝夕隨手拈了顆小酥糖,然後將整碟糖挨著藥碗也放下,道:“來,為師有個疑惑,需要你解一解。”

“你既然負傷也要迎戰魏柯,自然是想贏的。怎麽魏敏再問你時,倒不見你遲疑就肯放棄了?”

“你誤會了。崔硯離場時,我就明白自己無緣取勝了。”江離道,“即便勝過魏柯,但他之後還有幾人挑戰,而我撐不了太久。”

“那你還……”戚朝夕忽然反應過來,不禁失笑,“你就是想揍他一頓?”

江離抿唇不做聲了。

戚朝夕點點頭,不得不承認這是個好法子。其實不僅僅是為了揍魏柯,更重要的在於,崔硯剛用卑劣手段傷了他,他就直指魏柯上場,有心人稍加思索,就能明白其中暗含的深意。

“行,那你歇著吧。”戚朝夕往門外去,沒走兩步忽然停下,又轉了回來,“對了。”

江離擡眼看向他。

“戚朝夕。”他指了指自己,“你叫什麽?”

江離有些納悶,怎麽想他也不至於還不知曉自己姓名,卻聽戚朝夕補充道:“上次在廊下我問你,你可沒回答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