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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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真人剛剛撤出內殿,剛一轉身便迎頭撞上圍在殿外的眾人,為首的單真人急急道:“怎麽樣?林師侄如何了?”

裘真人瞥其一眼,心頭詫異這一向以冷面閻王著稱的執法堂長老,竟然也會如此關心一名弟子。

旋即又嘆了一聲,“奇怪啊,明明傷勢已經穩了,為何神魂會散……”

他這一聲很輕,卻被跟上後頭的弟子們聽見了,這一聲炸了鍋,“什麽?!林師兄要死了嗎?”

裘真人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斥責:“不許大呼小叫!”

見單真人也瞪大了眼,又補充道:“有宗主在,怕什麽?有大乘天尊撈不回來的魂魄麽?”

“就算是到了閻王殿,他老人家也能叫鬼判乖乖把人送回來,急什麽?”

眾人這才稍微松下口氣,單真人緩緩點頭,“那就好……”心頭卻想自己這救命之恩還沒報,千萬不能讓恩人死了。

他一向循規蹈矩,萬事都講個理字,要是大恩不報,恐怕一生也好過不了。

最重要的是,顧驚羽曾警告過他魔門伏擊之時,而他卻沒當回事,導致弟子們陷入如此險境,他懊悔不已。

裘真人則是捏了把汗,萬一這消息被傳進了那位祖宗耳朵裏,怕是會要了他的命。

於是又對眾人叮囑道:“對外不準胡言亂語,特別是靈墟洞裏頭那位,要是牽動了師叔的傷勢,我拿你們是問!”

眾弟子唯唯諾諾地應了聲,又猶疑地望了一眼內殿,這才在竊竊私語之間,三三兩兩地散去了。

裘真人嘆了口氣,裏頭這位有大乘天尊照看著,輪不著他操心,可外頭那兩位都得仰仗他救命,他搖了搖頭,又急急往百草堂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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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潭水面上沉寂的符文在他踏入此間後倏然亮起,似乎沉睡已久後被喚醒一般,貪婪地從他身上吸取力量。

某種不可名狀的氣息蔓延開來。

寒潭中央的浮島看起來是一片雪白,仿佛是座冰島,其上空無一物,只有走近了,才能看見島中央地面下深嵌著一塊狹長四方的琉璃棺,四壁通透,能透過琉璃看見其下暗流湧動的深藍潭水。

若小的浮島,卻是一座冰棺,無時無刻不釋放著森然寒意。

秋照夜飄然掠過水面,落在浮島上,他閉眼深吸一口氣,似下定了決心般,於琉璃棺旁盤膝而坐。

他垂眸看一眼棺中人,低聲道:“阿羽,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但若不這麽做,只怕……”

他掏出依然寂滅著的魂燈置於一旁,在魂燈落下的一瞬,由陣法蔓延而來無數符文形成的藤蔓狀物體蜿蜒而來,將魂燈緊密纏繞。

看見那在陣法亮起後依然毫無反應的魂燈,他有那麽一瞬幾乎要懷疑自己的判斷。

但他定了定神,隨後指側出現一道靈流形成的刀鋒,他漠然劃過掌心,連眉頭也沒皺一下,鮮血汩汩流下,竟像有指引一般自行流入陣法符文。

他雙掌結印,一道血色圓形陣盤憑空在他面前亮起,懸在琉璃棺上空,兩道符文組成的圓環開始緩緩逆向旋轉著,逐漸綻放耀眼光芒,將幽暗的溶洞照耀得如同白晝。

源源不斷的力量從他神魂中被抽取注入陣盤,這種抽絲剝繭般細細密密卻又深入骨髓的疼痛,猶如在魂體上淩遲,令他一向微寒的身體也很快滲出汗水,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滑落地面。

他很快不支,頭暈目眩間單掌撐著地面支撐自己,未久後便渾身一軟,暈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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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驚羽覺得自己在飄,他越飄越高,越過梨花鋪滿的溧白峰頂,越過雲層,離耀眼陽光越來越近,同時他感覺自己的意識逐漸模糊,他想抓住什麽,卻不可抑制地越來越無力,似乎有什麽東西四散而去。

就在他渾渾噩噩地幾乎要意識潰散時,忽然感到身體一沉。

強烈的下墜感令他瞬間清醒。

他想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掙紮著,卻只能任由身體不斷下墜,四周忽然變得漆黑一片,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不知過去了多久,下墜感終於消失,像是落了地,但他似乎落入了一個冰窟裏,周遭傳來的寒冷令他渾身戰栗。

他想睜眼,可眼皮異常沉重。

冥冥中似乎有人不斷在呼喚他,“阿羽……阿羽……”

會這麽喊他的,除了師尊,只有一個人。

待五感緩緩恢復,他這才感受到凍徹骨髓的寒意從硬邦邦的四壁傳來,他想看清自己到底在什麽地方,於是掙紮著,勉力擡起眼瞼。

一縷光線湧入他好不容易撐開的眼底,視線仍有些模糊,他環顧四周,見自己正躺在一個狹長的冰盒子裏。

最重要的是,他看見了自己腰間的墨玉,那是他身為明心宗尊主的信物。

他仿佛意識到了什麽,登時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