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為顧驚羽施完最後一支銀針,裘真人微微拭了把額汗,連續搶救數日,令他有些精疲力盡。

他回首對高座之人道:“師侄這靈脈是被幾近大乘境的雷霆之力徹底震碎的,他還能活下來實在是不可思議,雖然尚能治,但只怕……”

他說時心裏產生了一個疑惑,那衢自明修為已然到了如此境地了嗎?可為何同樣是被衢自明震斷了靈脈的夏應弦,傷勢相較之下卻要輕上許多?

若要比較的話,夏應弦的靈脈就像是被砍了幾刀,雖然斷了,但縫縫補補尚能修復,再假以時日滋養,還是能夠恢復如初。

可顧驚羽的靈脈就像是碎成了渣的豆腐,拾都拾不起來,也就是他妙手回春,還能想法子給拼回原狀。

他還在思索中,聽得上方秋照夜道:“你需要什麽,盡管提。”

裘真人輕輕應了一聲,“憑借我百草堂的醫術,倒也不是沒有法子修復,只是恐怕留下後遺症,日後難免修為受限,難登至臻之境。”

他的能耐絕不止於此,可接下來的法子,裘真人心覺實在沒必要提,便就此頓住了。

秋照夜視線專注在榻上的顧驚羽身上,聽見後遺症三個字,眉頭微蹙,但覺裘真人似有話未盡,便瞥其一眼,吐出兩個字,“繼續。”

裘真人愣了愣,輕嘆了口氣繼續道:“若是有化神期以上的大能,願意以自身靈脈為引器,於紫府內以純陽之火煉制塑靈丹,倒是可用於重塑靈脈,且重塑後的靈脈有一定幾率與引器資質相同,只不過如此一來折損修為,且煉藥時燃燒紫府的痛苦非常人能忍,有些得不償失罷了。”

畢竟因資質限制終身難以突破境界的修士比比皆是,又不是要命的事,誰會為了一個小小守殿弟子去折損自己的修為。

要知道為了踏足化神,不僅是修士本人,整個宗門或是家族都要在此人身上投下多少精力和資源,付出的代價大到不可計量,折損大能的修為僅僅為了重塑一個資質尚可的弟子靈脈,實在沒有必要。

可沒想到秋照夜想都沒想,便道:“知道了,你去準備吧。”視線依然停留在顧驚羽蒼白的臉色上。

“啊?”

裘真人沒反應過來,“宗主是想讓誰來……”

“我來。”

裘真人眨眨眼,聽明白後忙道:“不可!”

“您是一宗之主,怎能為了一個小小守殿弟子折損修為……”

“本尊,沒有與你商量。”

聲音是毋庸置喙的,令裘真人一噎,頓時止住了話頭。

他只得微微頷首道:“弟子知道了,只不過要煉制塑靈丹,還缺幾味珍稀藥材,待我發布宗門任務看是否有人能取來,在此之前,先治好林師侄的傷勢。”

同時心道,同樣是守殿弟子,這待遇差距也太大了,另兩位至今還躺在百草堂裏,宗主只在回宗門時叮囑了一句好生醫治,便再沒過問。

而眼前這位,不僅被送到宗主寢殿,由宗主親自照看,如今這位所有人都不放在眼裏的天尊,更是要折損修為,忍受非人的焚燒之痛,為一名守殿弟子重塑靈脈。

想到這,裘真人突然打了個寒噤,自己莫不是在做夢?否則事情怎會演變至如此荒唐的境地?

說話間,裏間榻上之人的氣息忽然變弱,二人感應到後都是一滯。

還沒等裘真人作出反應,秋照夜已經倏然起身,伸指探脈而去。

脈象與之前毫無變化,可氣息卻在不可抑制地變弱,甚至要不了多久,就要徹底消亡了。

裘真人見狀面露驚詫,喃喃道:“不應該啊,我分明已經止住了傷勢。”

秋照夜以神識掃過顧驚羽的紫府,最後二指捏訣,一律盈光在指尖閃爍,似探查到了什麽,他沉下了臉道:“他的神魂,要消散了。”

裘真人不可思議道:“怎會?他三魂七魄俱全,未曾有失,傷勢也已止住,元神應逐漸安穩下來才對。”

身有損而魂不足,神魂逐漸離體,是將死之人的征兆,可傷勢穩定下來之後,神魂應回歸本位。

秋照夜神色莫測,如果之前他還在因為顧驚羽的魂燈始終未亮而報著幾分疑慮,可如今對方的神魂狀態,卻令他心臟狂跳不止,那幾分疑慮也被消去了大半,幾乎就要肯定自己的猜測了。

如果一個人的神魂,本就不屬於這具軀殼呢?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對裘真人下了逐客令。

後者還沒答話就被一道力量推出了殿外。

“那林師侄……”

裘真人有些錯愕,只聽裏頭傳來一個聲音,“本尊自有打算,一個時辰之內,不許任何人靠近內殿。”

秋照夜目光輕柔地一掃榻上之人,輕輕握了握對方微涼蒼白的手指,沉如深海的眸底似有驚濤駭浪洶湧,他似是做好了某種心理準備,旋即起身打開了密室石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