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3頁)

門外的人影停頓了一會,才似有些無奈地離開了。

他長出口氣,一人懶散地坐在案幾旁托腮陷入沉思。

七日內必須服下解藥,也就是說他最多能拖延七日,靈脈一通他就算要瞞估計也瞞不了太久,屆時還得入內殿當值,每日在秋照夜眼皮子底下,時時刻刻得隱藏修為,想想就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他又發出一聲哀嘆。

可他是個耐不住性的主,一旦難過起來,就必須想著法子讓自己開心一點。

反正他現在是個傷患,就算放縱一些應該也沒人會管,還不得好好犒勞自己一番?

盡管拖延不了太久,可這些時日裏他還是可以逍遙度日的嘛。而且沒了系統,他就是個完完全全的自由身了,還有比這更令人開心的事嗎?

想到這他深潭般的眸子裏閃過激動的光芒。

也不知現在是個什麽年份,當年那間酒肆還在不在……

此時早已入夜,他熄了燈,悄悄摸摸地推開房門,眼見四下無人,便一溜煙鉆進了如幕的夜色裏。

宗門後山有條鮮為人知的羊腸小徑,一路通到山腳,是他上輩子在後山玩耍時無意間發現的。

他雖靈脈滯澀,可步子卻不慢,一整日的緊張令他忍不住想呼吸自由的空氣,於是一路步履輕盈地奔向燈火通明的城鎮。

在昏暗的夜色下,身影像舞動的精靈。

星點燈火出現在眼前,將夜幕下交織的街道照耀出一片光怪陸離的繁華景象。

直到醉仙樓的幌子出現在眼前,他纖長的唇線緩緩揚起,漆黑的眸子裏閃過一點星光。

*

清晨的一縷朝霞將漫山遍野的梨花鍍上一層淺緋紅。雪白花瓣從峰頂直鋪向山腰,遠遠望去,竟似終年不化的積雪,將蔥翠的山峰披上一層如夢似幻的霓裳。

溧白峰頂的梨花終年盛開,據說是因無極劍宗的地脈由此而始,庇佑著這千年宗門,梨花不謝,宗門不敗。

越出地平線的燦金色光芒播撒在梨樹林裏的一襲白影身上,將那如瀑銀絲也染上了一層耀眼的淺金色。

越過紛紛擾擾的雪色花瓣,秋照夜看見遠處一個人影,只見其仰面躺在一株粗大的枝幹上,周身被紛繁的梨花簇擁著,只能隱約看見一個輪廓。

那人影一手枕著後頸,翹著高高的二郎腿,靜止著一動不動。

可從其腰間墜下的酒壺卻微微地晃動著,秋照夜目力極佳,一眼看見那淺青白的瓷瓶上刻著三個字:秋露白。

他目光微動,緩步上前,落花在其輕微的踩踏下發出微弱的沙沙聲。

隨著他的靠近,那人影越發影影綽綽地與記憶中的一個影子重疊起來,他的心跳沒來由地加快,直至走到那株梨樹下,見花叢中的那人影仍一動不動,似是睡著了。

繁花遮擋下的側臉終於清晰起來,待他看清後,冰霜般的臉上掠過一絲失望的神色。

是了,正如過往無數次一樣,他又在恍惚間認錯了人,看見了不該看見的那個人影。

他幾乎已經習慣了這種失望,明知不可能,還總是隱隱抱著一絲抹不去的希望,不斷折磨自己。

他猶豫了一下,終是沒有叫醒對方,正欲離開時,卻聽見身後傳來一聲脆響。

他轉過身來,見青白的瓷瓶已經落地化成了碎片,熟悉的酒香在一瞬間彌漫至鼻尖。

這一聲將樹上的人吵醒了,只見其眨眨眼,鴉羽般的睫毛顫動了一下,隨後轉過臉來,目光有些迷茫地與他視線相交,眼眶裏還泛著一層薄薄的水氣,眼尾暈起薄紅,一幅未睡醒的模樣。

對方明顯愣了一下,張了張口後,連忙翻身落下,垂首道:“宗主。”語氣裏還含著一絲緊張。

秋照夜點點頭,從兩片薄唇中傳出清冷的聲音,“昨夜下山了?”

顧驚羽低頭看著地面,心頭泛起了嘀咕,這家夥怎麽在這?未免太巧了些,他重生後頭一回故地重遊,就跟秋照夜碰上了。

前世沒發現這家夥喜歡往溧白峰跑啊。

他倒是常常躲到這裏,一睡就是一整日,惹得師尊漫山遍野地提著鞭子尋他。

現在的他看見秋照夜的臉就不免有些緊張,昨夜在酒肆裏聽見的傳聞還回蕩在腦海裏,令他一想到就背脊發涼。

傳言三十年前魔尊被修界圍剿,死於萬陽谷。

當年魔尊神秘,對外總是帶著面具,沒人知曉他的真實身份,可秋照夜在其死後揭開面具,眾仙首都看見了顧驚羽的臉,從此震驚天下玄門。

顧秋二人的師尊玉元仙尊當時正處在即將渡劫大乘期的瓶頸,得到魔尊竟是自己的小徒弟並慘死大徒弟劍下的消息,氣得經脈逆行,以至於之後渡劫不成而身隕。

而秋照夜則在那之後便恨魔尊入骨,不僅將其屍身壓在宗門禁地,還設下陣法困住其魂魄,令其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