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第2/2頁)

況遠說到這裏,嘲諷一笑,“可惜我明白得太遲了一些。”

這一笑之中也有怨怪,兩家那樣好,他們自小就相識,關系那樣好,自己有什麽從來不瞞著他,況氏之音,凡有的,他想知的,他從未隱瞞,還曾細心指點對方技法,可他呢?

人心之遠,可不是僅僅隔著肚皮而已。

可笑他那時候什麽都不曾多想,一心一意為了對方好,因對方不領情,非要學文出頭,他還生過氣,發過脾氣,也苦口婆心地勸過,可對方那樣堅持的時候,可曾有一次想對自己說說原因?

難道他就是那麽不通情理的人嗎?

再之後,等他醒悟過來學文的好處之後,也已經晚了,他已經入籍,再不能脫,到死都是樂師了。

哪怕他並不去做宮廷樂師,哪怕,他不願以樂師之名營生。

“我看他沒有爹爹好。”

紀墨出言安慰,他還不太明白況遠和紀辰的曲折,只看這宅子是況家的,就覺得況遠的情況不算糟,哪怕宅子荒僻,可這裏所需,從無短缺,那些物品上,也可見精美貴重,生活條件如此,外部條件總也不可能太糟糕。

“真是個傻孩子,住著別人的宅子,還說比別人好,這等話,我都不會說的。”

況遠一笑,在紀墨的頭上拍了一下,像是要拍醒他那混沌的腦袋似的。

“別人的宅子,這不是咱們自家的宅子嗎?”

紀墨震驚。

從小就在這裏長大,已經是家了,竟然不是自己家的宅子,這是怎麽搞的?

他的目光看向況遠的時候,不自覺就帶了幾分可憐,“我們自己家呢?不能回自己家住嗎?”

在別人家一住這許多年,不知道的時候,還能安之若素,知道了之後,屁股底下像是有釘子在紮,總也覺得哪裏都不自在了。

宅子是別人的,下人也是別人的嗎?

如果也是的話,怪不得那些嬤嬤之類的對自己都不太親近,他還當是況家的規矩大,管得好,現在看來,分明是瞧不上這等賴皮的客人嘛!

哪有把別人家當自己家,一住好多年的呢?

“自己家?”

況遠聽到這裏,又是一笑,這一笑淒然,多了些不可說的傷痛,“況家是回不去了,我給況家丟人了,也不知最後是否除族,總是沒臉回去……”

說起這些現實的問題,況遠方才有了幾分符合年齡的滄桑,那種少年感頓時削去,讓人感覺到他的實際年齡已經不年輕了。

“為什麽回不去?”

紀墨不解,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古代的宗族觀念很重,除非是什麽特別重大的,了不得的事情,否則,輕易也不會把一個人除族的,也就沒有回不去的說法。

做了什麽事情,才能丟臉到這般?

他的眸中有些擔憂,像是擔憂況遠此時的狀態,又有幾分關切,怕他過不去這個坎兒。

“多少年的舊事,說起來,也就是年少輕狂吧!得罪的人多了,只有躲起來才能安生。”

況遠隨口說著,並不以此為念,顯然他早已經不想提起那些舊事了。

該怎麽說呢?發現宮廷樂師並沒有想象中身份貴重的巨大打擊,讓他進退失據,說那些人不配聽自己的樂,從而得罪了一些貴人,家中道歉還沒來得及挽回影響,他就又因為紀辰的訂婚而鬧了一場。

酒醒之後,局面更加不堪,滿城風雨像是要逼死人一樣。

可他有什麽錯,明明是紀辰騙了他,是,他的確什麽都未曾承諾,可那麽多年的心意互許,難道是他一個人的誤會嗎?

琴簫和鳴之後的相視一笑,那天地之間唯余身邊一人的心神相通,樂聲可傳心聲,難道不是嗎?

可能他的確不是吧。

於是,出醜的只有自己,他反而多了風流美名,是啊,能夠讓男子為之傾倒的男子,該是怎樣的有魅力呢?紀辰因此反而得以高娶。

一夜之間,唯有他,家族不容。

本來是要跪祠堂的,卻從祠堂被趕了出來,“不配為況氏之人”,呵呵,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