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第2/2頁)

得益於他的這番傳奇經歷,哪怕入寺廟的時候輩分低,卻也是風雲人物,本來就出眾的畫技好像因此更加出名,至今都有人來求他畫作,只不過如今畫作上署名就不是俗家名字,而是法號宗善了。

廣仁與廣濟說的就是這個宗善。

要說這出家地點近了,還真是有些個不方便,別人家的女兒,嫁了人想要回娘家都麻煩些,不是大事兒最好不要頻繁回去,免得婆家生怨,就是回去了,也只是見母親方便些,見父親不那麽容易,也不可能對父親抱怨夫家怎樣怎樣因為雞毛蒜皮的事情對自己不好。

可到了宗善這裏,他就是個寺廟裏的和尚,寺廟裏!女兒哪怕出嫁了,有個什麽事兒也能到他這裏討主意,不給就不走,死命糾纏的那種,讓人看了還以為怎樣,可知道兩人父女關系,就只能一笑置之了。

沒見過不讓女兒和父親手拉手的,就是把臂同遊,又能如何,好像誰家的父親都沒抱過自家的小女兒似的。

偏宗善有一股子拋棄俗家的執拗,卻又總是做得不夠徹底,於是嘴上說著“不行”“不可以”“我不聽,跟我沒關系”,但等到女兒抱怨完了,他還是給出主意,甚至偶爾還當傳話的那個,若是後續不告訴他,下一次妻子進香來,他還會主動問兩聲,看看那“女施主”如何了。

這等普度“眾生”的別扭勁兒,真是看著就好笑。

“你是沒見到,每每我都能從他臉上看出一篇經文了,‘眾生皆苦,我獨苦’‘苦也,苦也,罷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百般糾結,最後也只能為之‘解脫’,當真是好笑。”

廣仁只覺得寺廟之中有這樣的人兒在,才是趣味。

廣濟聽著只保持禮貌微笑,紀墨看得出,他是不太喜歡這樣的人的,既然紅塵斷不幹凈,何必入佛家呢?把那些紛紛擾擾帶到大殿之內,佛祖眼皮子底下,又算是什麽呢?

可,這裏的寺廟不由他做主,上頭的主持等人既然已經把宗善收入門墻之內,他這裏,也沒什麽置喙的余地。

廣仁看不出來,他只當自己說得好笑,笑過之後,又與廣濟說別的,倒是一片熱情。

自從某日他與廣濟談過經文之後,就是這般了,只能說文青的友誼都來得很容易,雖然這文青偶爾愛八卦了些。

因他沒什麽惡意,也算不得取笑,廣濟也沒當面說教他的意思,聽了只做沒聽,不傳,亦不再打聽就是了。

面上從不會有什麽表態,也就是紀墨跟他久了,能夠知道他對這樣的人是不喜的。

出家是求超脫,超脫卻不是逃避。

如宗善這樣,實在不是做學問的態度,同樣,也不是求佛的態度。

等到廣仁八卦完,痛快帶著要借看的經書走人,紀墨看著他的背影輕嘆,這也是憋得,恐怕本寺的人,都用不著他說這樣的八卦,也就是廣濟這個從外頭來的新人,才能讓他如此暢快一談。

“你嘆什麽?”

廣濟問他一句。

“為師父嘆,遇到這樣的友人,偶爾也會有些聒噪。”

紀墨答得老實,廣濟自己不是個愛談論他人是非的,連對紀墨這個身邊人的一些事情都不會過問,竟然耐著性子聽這麽多不感興趣的話題,也是難的。

“友人嗎?”

廣濟微微搖頭,對此不甚贊同的樣子。

在他眼中,廣仁這個總是愛過來聊天的,不算友人?

紀墨挑眉,他開始想廣濟的擇友標準是怎樣,就是普通的友人也有很高的門檻嗎?

“同為佛門弟子,不論友朋。”廣濟這樣回答,透著些敷衍。

紀墨也沒在意,這樣的問題,算是各人理解問題,用不著如佛家經典那樣上綱上線,是與非都不影響,也就無所謂知道真假與否。

寺廟經文多,他們在這裏便住得久了些,不知何時,廣仁許久不曾過來,再後來,紀墨有一次見到他與新掛單的某個青年和尚相談甚歡,言語來往之間的熱情,一如當初,讓人看了,不由一笑,是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