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第2/2頁)

“這運河重啟之後,南北通暢,實在是好事!”

“誰說不是呢?也不知道堂上諸公都是怎生想的,竟是議到今日還未有個結果……”

“聽聞李公曾言,此事耗費民力,不可為。”

“何事不費民力,水運終究好於陸運……”

他們說得熱鬧,聲音便不覺高了起來,後來漸漸有了爭執,其中一人憤然道:“這是氓民皆知的好處,李公怎能閉目塞聽,只做不聞?”

“何來氓民皆知?你問他,他知道嗎?”

有人指著亭外的紀墨,他帶著草帽,在一眾漢子之中格外顯眼,尤其,手邊兒還沒什麽活兒,像是個監工頭目的樣子,似有個對話的資格。

便有人直接叫了紀墨問他可知運河好處。

“南北交通,自然是有好處的,只工程浩大,便是重修也需要時日。”

紀墨知道他們所言的運河是什麽,那是前面某個朝代的皇帝的奢靡之做,可媲美酒池肉林那種程度的享樂。

京都在北,背靠始龍之地,所謂天子之地,富庶在南,越是向南,物產越是豐富,人民也越是富足,景色也更加多變。

前朝某位皇帝一心想要當個南方的富家翁,在宮中玩角色扮演開開商業街還不夠,還要往南方一行看一看,那是個昏聵都昏得比較有水平的皇帝,當下就拿了輿圖,親自找了人詢問,勘定了一條道路,即運河。

這運河之初名為皇河,專為從北而南遊覽之用,途徑幾處富庶之地,勾連諸多景色豐饒之所,花光了國庫,盡起役夫,傾盡所有,完工之後,也就遊了一次。

昏君乘坐在同樣奢靡的畫舫之上,好像抱金磚過鬧事的童兒,僅此一行,挑動了天下所有不安的心,畫舫到南方某處而止,再也不曾回來,而與之相對的則是四處烽火,改換了江山之主。

在他之後那位靠著起義軍統一全國的皇帝,直接封了運河,表示絕不復此奢靡,他的後世子孫,不知道是怎樣理解的,反正有一位出名的家皇帝,連皇宮都不出,所謂的“垂拱治天下”,結果可想而知,被困死在皇宮之中,成為了歷史上有名的被餓死的皇帝。

這些事情都是舊事,因這三位皇帝太出名,說書先生那裏有不少段子,辛辣諷刺,兼而有之,聽得多了,也能知道一二歷史因由。

紀墨不知道這些公子哥都是何人,也不知道他們口中的李公又是何等人物,聽到問,回答一句,左右不得罪便是了。

他說得也算是客觀,這件事的好處有,壞處也有,事情都是一體兩面,利弊皆有的,考慮清楚更想要得到什麽,為此肯舍棄什麽,也就是了。

“氓民奸猾!”

其中一人聽得這回答,低罵一句,也不與紀墨多言,倒是那個先問了紀墨的,這會兒冷靜下來,只覺掉了身份,不過強行挽尊道:“可見運河之事,牽動人心,氓民皆知。”

這是呼應了自己的論調,倒更加立得住腳了。

紀墨聽到他們這些話,其中暗含貶斥自己的意思,也不多言,只當沒聽到便罷了,小民不與官家爭,這些公子哥誰知道身後父親是否就是朝中官員,他這裏多說兩句,說不得就是一場禍事。

那些人也不在意他,說到此處,只覺得這“氓民皆知”之事再提墮了自己身份,轉而就又往別處去了,話題也自然而然做了改變。

他們走遠了,紀墨也沒理會,師兄過來問了一聲,只怕剛才一句出事,他們所離不遠,也都聽到了。

“沒什麽,不過一句話,也不得罪誰。”

見他們謹小慎微,紀墨也是無奈,小民多艱啊!也不能怪他們沒主見,便是心中有想法,又真的敢高聲表達嗎?

“可不要與他們亂說,一句話說不好就是麻煩。”師兄深有體會地說著,還給紀墨事例證明,那還是他們村中的事兒,有個老爺到村中去看風景,不知道怎樣想的,反正去了,然後跟老農打聽事兒,當時老農見他是個老爺,有心巴結,多說兩句,那時候老爺還笑著,老農還以為回頭就會有什麽賞賜呐,那樣的富貴人家,指頭縫裏漏下來的都是好東西,哪裏想到後來挨了一頓打,就是因為他話不好聽,讓人聽得不痛快了。

“他們這樣的人,臉上的和心裏的,都是兩回事兒。”

師兄的總結很到位,紀墨點頭,這倒的確是值得警醒的,當時該什麽都不說,表現愚蠢一點兒,對方一笑也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