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碎石橋的模型跟廊橋模型又有不同,不僅僅是上面沒了個廊屋的不同,還有就是內部的構造上,怎麽說呢?同樣是拱形,采用石頭還是采用木頭,制作的過程是不同的,其中的結構也會有細小的差別。

而模型畢竟只是模型,不能夠取代實物,不會真的被放在江河之中沖刷,需要抵抗怎樣的沖擊力和壓力重力之類的,結構對了,能夠當個立體示意圖記錄一下就可以了。

便是沒有葛根來找,紀墨之後也是準備自己做個模型來記錄一下的,別的不說,這樣的模型最為直觀,關鍵是,他剛好會做,還不費太多力氣。

見到紀墨在做模型,紀師傅有些好奇,他的手其實談不上巧,這種精巧的小東西,他那粗糙的手指很難繞進去,也很難看清楚,隨著年齡增大,他的視力也沒有年輕時候那麽好了,哪怕知道制作原理,也很難再做這樣的東西。

這也是他為什麽帶的弟子越來越多的原因,很多技藝方面的關鍵可以捏在自己手裏,但真正的活兒,到底還是需要下頭的人去幹,眼神兒更好,手更靈巧,能夠做到位。

“別理你師兄,他是心越來越大了。”

紀師傅知道葛根跟紀墨要模型,臉上就是一黑,只覺得上次沒打到位,不然不會讓他還有這樣的奢望,可這話又不好再說了。

出師之後的弟子,名義上自然不能欺師滅祖,可若是做什麽師父都插一手,別人也不會覺得這個師父做得好了。

上一次,紀師傅的懲罰就是把葛根抽了一頓,讓他直接出師了,表示以後不會再教他什麽,哪怕後來緩和了關系,讓這種“出師”跟逐出師門有所區分,可出去了是不能再收回來的,如今哪怕葛根還跟這裏來往,宛若之前做弟子時候一樣,紀師傅卻不好如以前一樣打罵隨心了。

紀墨笑了一下:“其實師兄自己也能做的,不過是跟我打聲招呼罷了。”

“他就是懶,只會在這種事情上動心思!”

紀師傅批評得一語到位。

紀墨做的這種小模型,從外形上來說,就是小橋的翻版,很像,但真正的功能完全不同,怎麽說呢,便如他現在要做的碎石橋模型,不必完全模擬當時建造的全過程,隨便找些碎石子來,一個一個粘過去,也是一個碎石橋了,還是那種十分逼真的碎石橋。

只要立住不倒,有個拱,是個橋的樣子,其中的具體架構是怎樣的,難道那些外行在乎嗎?

他們要的也就是個樣子,圖一個有趣罷了。

紀墨才跟著紀師傅,滿打滿算,也才兩年,哪裏見過多少橋的樣子,而葛根跟著紀師傅都好多年了,所見過的橋樣子,何止一二,真的想要做,不圖結構,只圖外形,難道他做不出來嗎?

就是紀師傅那話,他懶。

又有點兒小聰明,總想吃現成的,照著模仿那是實打實的不出錯,但若自己弄,便好似不知從何下手一樣,完全不知從哪裏開始的樣子。

紀墨跟葛根認識得早,這位師兄又是個愛說愛笑的性子,很是親善,對方的技藝水平如何,紀墨也是有所知的,當然知道他若是沉下心來,安安靜靜回憶自己見過的橋的樣子,肯定能夠推陳出新,做出更多的小橋模型來。

可,他就是沉不下心,這才要讓紀墨先做,之後他跟著“抄”就是了,這就好像很多人明明會做作業題目,但就是懶得做,非要抄別人現成的答案。

或許同為學生,才能更理解這種別扭吧。

“別為他開脫,這一次不許給他,就說我說的!他若不高興,讓他來找我!”

紀師傅一言擔保,直接把事情扛下來,不讓紀墨為難。

紀墨臉上帶著笑,被師父維護的感覺,真的很好,他應了下來,手上的動作卻沒停,見紀師傅皺眉,便道:“我本來也說要做個模型記錄一下,師父造了那許多橋,可惜只能在當地擺放,咱們平常都看不到,外人來了,也不知道師父到底造了多少橋,若是每一座橋都有個模型放在家裏,一看就能知曉,不是很好嗎?”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紀墨總愛記錄自己所做過的事情,這些與技藝有關的事情,藏劍室,藏酒窖,藏畫室……自己所做的東西,多少留個樣本出來,收藏起來,若是沒有實物,就寫書記錄,總不能一場空忙。

宛若每堂課必要記筆記,否則就好像沒聽過這堂課一樣,這種習慣,談不上好壞,但在此時,便顯得有幾分討巧。

紀師傅聽了心中一動,他以前沒這樣的想法,見了紀墨的模型之後,很是喜愛,卻也沒有多想,現在聽來,倒是不錯,若是真的能成……

最初投身造橋事業,不過是祖輩如此,後來便有幾分喜愛,再後來,第一座橋造好之後,那種不可言說的成就感,也常讓他感慨那些橋所在的位置都太遠,不好常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