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第2/2頁)

這也是那麽多人,明知道紀師傅未必會把真正的核心技藝傳出來,卻還父親拜師兒子拜師,爭著來給紀師傅當徒弟的意思了,對方隨便漏出來一點兒什麽,他們就可能受用不盡,這樣的寶山,豈有不入之理?

當然,對外行來說,就未必那麽清楚了。

他們看到的只有紀師傅徒弟不少這一條,聽到是小弟子,不少人都收了稀罕的目光,還有人趕著之前那人屁股後頭去報信。

於是,剛過了橋,看到過來迎接的紀師娘,手中提著的就不是菜刀,臉上帶著的也有笑容了。

“這就是你新收的小弟子啊,真是個好孩子,來,喝糖水!”

補償一樣的,紀師娘格外溫柔地給紀墨遞上了紅糖水,紀墨還沒喝,就甜甜地道了一聲謝,“謝謝師娘。”

“謝什麽,不用謝,乖啊,等會兒就吃飯了。”

紀墨的年齡小,比紀師傅的二兒子還要小四歲,長得好又乖巧,看得紀師娘心花怒放,人類對長得好看的幼崽的喜愛,總有些天然而然的意思。

雙手捧著大碗,紀墨老老實實坐在門檻上喝糖水,紅糖被熱水沖散之後,顏色並不那麽深,水中似還能看到一些雜質,這是紅糖成分不純的緣故。

農家的大碗有些粗笨感,細細看,還能看到瓷面上的黑色顆粒,手指摳一摳,摳不動,果然是做的時候就沒弄好。

紀墨當過修復師,燒瓷不是專業,多少卻也知道一點兒,腦子裏把那點兒知識轉了轉,就聽到屋裏紀師娘給紀師傅也送了紅糖水,讓他喝著潤口,還有些嗔怪地跟他小聲說:“突然帶了個小孩子回來,我還以為……”

“以為什麽?”紀師傅難得被如此伺候,見女人的樣子,就知道她心裏頭在想什麽,人們總說女人心海底針,卻不知道,她們其實也是最好懂的,心裏惦記的男人也惦記自己,不花心,就足夠了。

紀師傅看了她一眼說:“這個跟那些弟子不一樣,也是咱們家的,就當多了個兒子養著,以後也孝敬你。”

紀師娘往外看了一眼,看著紀墨的背影,剛才讓他喝糖水,他就老實坐在那裏喝糖水,並不回頭看,也不四下張望,格外乖巧聽話。

“你這是什麽意思?他真不是你……”紀師娘板了臉,懷疑再次寫在眼底,若不是這兩個長得都不像,她恐怕真的以為……

紀師傅瞪她一眼,兇道:“婦道人家,就不能想點兒有用的,這要是我兒子,我做夢都能樂醒!”

什麽做夢樂不樂的,紀師娘才不管,只聽到他的意思否認了,便松了一口氣,臉上重新和悅起來,卻還追問:“那你什麽意思?我又不是沒給你生兒子,兩個兒子,還不夠孝敬你!”

“什麽跟什麽啊,胡攪蠻纏!”

紀師傅不太樂意說這些瑣碎的事情,可看妻子不明白,到底也只能耐下心來說教,不然怎麽辦,妻子不懂事,可不是要丈夫來教,難道還能退回娘家,讓丈母娘教嗎?那樣教出來的,還不知道是要向著誰家。

兩人年少夫妻,哪怕聚少離多,但性子都熟悉,這會兒便語重心長地說:“你一心要讓兒子上進,我也不跟你爭,總也沒有錯,可老紀家的手藝,總不能就這麽斷了傳承吧,你也總要讓我有個交代。”

匠籍不高,卻也不是商籍那樣重重限制,後世子孫若是爭氣,未嘗不可讀書上進。

紀家幾代人積累,到了紀師傅這一代,已經有了供兒子讀書的底氣,所以,大兒子生下來,妻子說讓送去讀書,紀師傅也同意了,嘴上無毛的縣太爺都能對著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他也想自己的兒子有一天能那樣威風。

可惜大兒子讀書不怎麽樣,倒是對經商感興趣,有點兒小聰明,也在私塾結交了幾個人脈,後來幹脆不讀書了,在外頭當著掌櫃,說起來,也算是能耐人的代表了。

等到二兒子,依舊送去讀書,如今才九歲,看不出什麽來,可那自小讀書的孩子,到底受不得苦,做不得農活,更不要說造橋鋪路這樣來回奔波,許多年未必見成效的活兒了。

風吹日曬雨淋,若問造橋和農活哪個更苦,恐怕也是不相伯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