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第2/2頁)

大巫說話並不是故意要透出一些玄妙,而是話語之中的含義本來就如此簡單。

經過紀墨的再次詢問,他又解釋了一些話,紀墨才若有所悟,是怕族人失了血性?還是說因為這個世界環境險惡,要在這裏更好地生存下去,就不能丟掉某種憂患意識,不能營造太過安逸的環境?

若是真的按照他所設想的那樣,養殖食草動物,從此也吃食草動物,用充足的食物來培養出無傷的繁衍,之後再繁衍出來的人類會不會就退化了呢?某種能夠捕殺的本能也隨之退化,能夠撕咬獸肉的牙齒會變得不再鋒利堅硬,能夠徒手一拳打爛動物內臟的力量也會退化到只讓對方感覺皮肉疼?

不會跳得更高,不會跑得更遠,不會……是那樣嗎?

“唯有向鬼神證明我們的力量,我們才能更有力量地活下去。”

大巫的一句話總結簡潔有力,很有與萬物競爭的味道。

紀墨順著這個方向想,眼神兒都變了,這是人為制造競爭?人為……“遷徙不是必須的,對嗎?”

如果是人為的,一定要讓所有人都感受艱難環境,同時順便拋下那些無法展現自身價值的老人,一條條遷徙之路,一個又一個族地,以及路上那些突然出現的兇獸,好像都被養成了寵物一樣能夠等待喂食的兇獸……

這樣揣測下去,大巫能夠把那樣一條道路如數家珍,領著大家走得如此順暢,是否每隔幾年就一定要走一遍這樣的路,在上面丟下一些人命呢?走得多了,才有了熟練度。

這種規律的形成,才讓有些兇獸能夠守著道路攔路打劫,等待過路的食物自動投入口中。

這個世界,是早有這樣的規則,人類和兇獸的默契,還是通過某種天長日久的馴養,讓兇獸都養成了這種習慣?

另一種方式的飼養,用人命來飼養兇獸?

飼養之後,應該就是馴化了,或者——

若是習慣了被喂食,再到某個時候,突然反戈一擊,做好防備與之拼命的人類也是能夠殺死兇獸的,到那個時候,那條遷徙之路,是否會換成另外的兇獸來占據?

新的兇獸,新的飼養,新的反擊……在智慧上占據優勢的人類總能在某一刻把吞噬了許多人命的兇獸殺死,然後,再吃掉那些兇獸的肉。

紀墨忽而想到了大人以前說過的話,他說,人是具有靈性的。為了留住這種靈性,才會用剛死的人的屍骨做法器,也許最好是活的就用來制作法器,但他還沒有那麽殘忍。

照著對方的說話時候的感覺,紀墨曾經推斷過二階世界也許會是這樣原始而野蠻的,說不好還有食人的惡習,以此來完成某種靈性的傳遞和延續。

真正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發現並沒有食人,真的是松了一口氣,對這個世界,對這些族人,也多了些認同感,即便是原始蒙昧,但不是必須的時候,食用同類總是讓人厭惡的。哪怕那是現在的文明和信仰之中的一部分。

可,如果是通過兇獸而中轉了一下呢?

兇獸食人,人吃兇獸,這樣,算不算是變相食人呢?

被兇獸吞食的來自人的靈性,最終又通過兇獸肉回到了人的體內,所有人對於兇獸肉的追捧,是否也是在於其中其他的肉不可能涵蓋的這部分靈性呢?

紀墨打了個哆嗦,這種想法著實可怕了些。

“遷徙是必須的。”

大巫的回答很肯定,讓紀墨松了一口氣,而他的下一句,又讓紀墨的心沉到了谷底。

“唯有最殘酷的環境才能活。”

也就是說,肯定了這是逼得大家不得不放棄舒適區,直面危險的意義,算是人為了。

“族長知道嗎?”紀墨追問。

“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大巫似乎明白了他到底是在問什麽,這樣回答著,語氣平淡。

遷徙之路,不管男女老幼,每個人都要走過,有的時候死掉的並不是老人,也會有青壯,也會有孩子,但,他們必須要經歷,每隔幾年就要經歷一次,如同人為促成的自然篩選,這一次活下來的人也許下一次就會死去,即便如此,也必須經歷。

這是不能或忘的“活”的要求。

迷信嗎?用人命來證明實力,拼卻一死來證明不死的才擁有活的資格?

“我果然還是不喜歡啊……”

低聲的呢喃微不可聞,紀墨壓下心底的嘆息,看著大巫,對方的耳朵動了動,不知是否聽見這一聲,卻什麽都沒有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