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第2/2頁)

紀墨對這方面做出了一些改動,出行就方便多了,哪怕路上不平,多有顛簸,但加了速度,又有韁繩之類的總攬方向,還是能夠借助畜力,節省人力的。

即便如此,有車子坐的總是少數,除了他,大多數人還是在徒步行走,尤其是奴隸,在士兵的對比下,不能對他們的好超過士兵。

這種馭人之術,紀墨並不是太懂,但耳濡目染,總也知道什麽改變都不能一蹴而就,這就好像外來的羊到了圈裏,若是對它更好,它就會留下嗎?

躲避過風雪,吃飽了肚子,它依舊會走,野生到家養的過程,絕對不是一頓好吃的那麽簡單。反倒是這個超出家養的好,容易讓家養的心生隔閡,進而叛變。

對士兵好,能夠收獲忠心,對奴隸好,誠惶誠恐之後,有的會感激,有的只會覺得你軟弱可欺,反而愈發不馴。也讓士兵心生不滿,自己辛辛苦苦竟然還不如奴隸了。

出行時候的奴隸,大人給配備的那些,都是他精心挑選過的,沒有這方面的問題,但也告訴了紀墨幾則真實發生的故事,奴隸殺死主人逃走之類的事情,屢見不鮮。

如果要說主人苛責,不如說是這種制度,讓那些平白變成奴隸的人注定要走一段不馴服的路。

人與人之間的平等,才是最難得的。

紀墨沒有太偉大的理想和抱負,沒準備直接解放奴隸什麽的,只是順應著這樣的局勢,盡自己所能地稍微改掉那些令他覺得殘酷的部分,不再把奴隸當做祭品推入火中送死,就是他做出的最大努力了。

歸心似箭,回程的路飛快,風塵仆仆回到府邸的時候,紀墨的黑眼圈兒都出來了,不出所料地見到躺在床上無法起身的大人,他不知道心中是何想法,悲傷之下似乎也有一絲輕松。

對方掌握著玄學的神秘,那種不敢挑釁的洞察力,還有那莫測的話語,都讓人莫名敬畏。

如今,他要死了,似乎也如一座大山傾倒,讓眼前豁然開朗。

“我還以為,你趕不及了。”

大人笑著說,夏娘跪在大人床下,見到紀墨進來,滿臉的激動還來不及吐露話語,就因為大人的這句話,再度俯身,行禮退開。

“遠疾咒還有用嗎?我已經讓人準備了,實在不行,也許可以七星禳命?”

紀墨說得沒什麽把握,七星禳命的說法從未有過,讓人與天上的星宿借命,這種程度,怎麽也是大巫該有的水準了,他就是敢想,也未必能夠做到。

大人輕輕搖頭:“你說,巫祝是什麽?”

“敬天地而傳鬼神。”紀墨早有答案,這是他在最初學習這方面的知識的時候就被問過的問題。

從對一個事物的認識開始深入,然後再回到認識本身上再看,就會發現之前的認識也許有些淺薄,又或者還會得到同樣的認識,但意義已經不同了。

這就是所謂的“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了,似乎都是一樣的,但多了一個“還”,意義便不同了,其中已經多了些無法言說的東西存在。

“既如此,天地長存,無論敬與不敬,鬼神無形,無謂傳與不傳,那麽,巫祝還有什麽必要呢?”

大人說這些話的時候,不啻於石破天驚,讓紀墨都忍不住擡眼震驚地看向一臉病容的大人,一個巫祝,說這種話,合適嗎?

“薪盡火滅,該終結的總會終結。”

這一聲嘆息之中包含的含義,如那復雜的眼神一樣難以讓人看懂。

紀墨卻莫名懂得了,按照系統的套路,他不敢說是最後的傳承人,卻也可能是這個世界這項真正的技藝的最後掌握者了,如此一來,是否斷代全在自己手中。

已經被前任大王動搖的巫祝體系,橫生枝節的女巫現在還在宮中,新上任的大王,在她們教導之下的大王,對這個國家原有的巫祝,能有幾分信任呢?

於所有朝中事都隱形的巫祝,又能得那些大臣多少看重呢?

一個舊的體系,終將破滅。

“你……”紀墨很想問點兒什麽,是預知嗎?還是某種預感?或者是某種對未來的推演?

大人虛弱地擡手壓在了他的手上,道:“你好好地……好好地看看……記住它、別忘……”

掌心最後的溫度也無法留存,漸漸冰冷,連那被中也再無余溫,紀墨輕聲說:“忘不了,都記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