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洪疇是跟在阿列的身後走出來的,堅持不肯走的紀墨看到他好好地出來了,起碼表面上沒什麽損傷,這才松了一口氣,他那副擔憂關切的樣子被走在前面的阿列誤解了,看到他被紀辛夾在腿間,樂得上去一把把人揪出來,往上拋了一下又接住,笑著說:“阿墨在這裏等我啊!”

“啊,是啊!”

紀墨含糊應下,太熱情的父親有點兒受不住,順勢被阿列抱在懷中的紀墨聽得他大聲道:“走,回去,吃飯。”

這是沒事兒了?

紀墨趴在阿列肩頭,看向後面的洪疇,洪疇擡起臉來,對他點了點頭,紀墨這才完全放松下來,軟了身子,想起嘴巴上的疼來,嬌氣地跟阿列告狀:“哥哥把我嘴都捏疼了!”

阿列聞言,看了一眼,他看得認真,看完之後哈哈笑起來:“這是長了一圈兒紅胡子啊!”

跟著就是一陣前仰後合,這笑點——紀墨死魚眼看他,這就是父親太活潑的壞處了,指望他做主,不可能的!

紀辛在一旁也露出了輕松笑意,半點兒不擔心紀墨回家再告狀什麽的,頂多是在阿家問起的時候委屈一下,但那個時候需要出氣的對象就變成了阿列,跟他無關了。

在這方面,紀辛覺得自己的弟弟還是很聰明的,從來不會挑事兒讓阿家對自己不好什麽的。

一行人回到家,果然有熱騰騰的飯菜等著,阿家也注意到了紀墨嘴上一圈兒紅,聽到紀墨的話之後,責怪地看了阿列一眼,阿列笑呵呵地給阿家說“紅胡子”的笑點,阿家不由也笑了,其樂融融之中,這頓飯吃得風平浪靜。

這件事情就算是過去了。

紀辛之後問過紀母,紀母對此的態度就是:“以後離蒼風遠點兒。”

“嗯,我知道。”

紀辛從來沒有跟蒼風走近過,年齡差距擺在那裏,對方不會來哄小孩子玩兒,他這個年齡不夠大的也不會湊上去參與蒼風的成人話題,蒼風的身邊兒已經有些人了,沒有空缺,更不會留意紀辛這等半大少年。

這次若不是那鑿子據說是自家做的,讓他們想的多了點兒,連朗閣都不會特別注意紀墨這一家子人。

知道事情原委就是因為鑿子之後,紀墨還對洪疇表示了歉意,完全沒想到一個鑿子竟然能夠惹出這樣的事情來,若不是缺了工具需要自己做,又哪裏知道,原來鐵器這麽匱乏的,他明明見到都是用鐵鍋的啊!

“那些都是商隊從南邊兒賣過來的,都是賣國賊。”

洪疇說起的時候還有些氣憤,無商不奸,為了賺錢,他們真是什麽底線都沒有了。

紀墨尷尬地笑笑,作為實際收益者之一,他能說什麽呢?好在洪疇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發揮,因為他如今也不在南邊兒了,他的國家跟他的距離遠了,寄人籬下的,總該有個寄人籬下的態度。

見到紀墨表情不自然,以為他不明白鐵器的事情是好是壞,就跟他說了草原上多了鐵器會怎樣,在紀墨看來,鐵器多了,他們這樣的部族生活也會好點兒,草原上的猛獸還是有的,別的不說,草原狼一來就是一大群,指望人們赤手空拳去對抗,實在是不現實。

但在洪疇看,草原上的部族,都跟狼一樣,若是多了鐵器,讓他們武裝到牙齒,那麽,被啃下一塊兒肉的肯定是南邊兒那些安於享樂的人,但那些真正應該為此事負責的人,不是有權就是富貴,總能避開,不會怎樣,受苦受難的還是他們這些什麽都沒有的平民,到時候,不知道又會有多少奴隸了。

這種憂國憂民的情懷,偶然而發,也就感慨一下罷了,大部分人都無從抗爭這樣的命運,只能夠隨波逐流,洪疇也不會例外,更不會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下為此多麽憂慮。

“哦,我知道了。”

紀墨其實也不是不知道的,可以想到的,就是不太看重罷了,那些殺戮,那些淒慘,在他這裏也都是一個沒有具體形象的紙面文字,再看不到別的什麽,輕了些,也就沒辦法真的憂心忡忡。

師徒兩個的話題很快重歸雕刻上,紀墨如今的理論知識已經學了一大半了,就是相應的實踐技能的機會不好找,幾塊兒石頭雕刻完了,再想要找差不多大小的時候都不容易,茫茫一片草,真是看不到個深淺的樣子。

秋日裏人們又開始繁忙,部族並不耕種,但他們也需要為冬日準備足夠的草料,此外也要打獵,他們有自己處置肉幹的方式,味道還不錯,沒有辣椒那種足夠動人的熱烈口感,卻也有著類似辛辣味道的一種草籽替代,那草籽也只能在這個時間收集。

人人都忙活起來了,就是紀墨,現在每天出去也要拿一個小口袋,是要收集草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