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駱明翰對他笑了一下, 又欲蓋彌彰地解釋:“……不知道你今天會來。”
錢阿姨很有眼力見:“我跟妙妙說你今天有應酬,倒是你,怎麽突然這個時間回來了?”
唱雙簧似的,駱明翰隨口編理由:“改時間了。”
繆存很輕地點了點頭, 一句話沒說便轉過了臉, 繼續拔剩下的釘子。駱明翰一邊走一邊扔下手套, 連大衣都來不及脫便蹲下了身:“我幫你。”
如同是第一次看見這幅畫, 他表現出了恰到好處的怔愣和意外, “你畫的這個人……是我嗎?”
“不知道。”
駱明翰被他冷漠的語氣傷到, 只能自己打圓場:“不是我, 難道是駱遠鶴嗎?”
“也有可能。”
駱明翰笑了笑,從繆存手裏接過虎鉗。繆存的手那麽冰,比虎鉗更冰。駱明翰沒有猶豫便用掌心抱住了他的手掌:“是不是很冷?”
“體質原因。”
他不僅一到冬天便會手冷腳冷, 一不注意還會生凍瘡, 這都是小時候留下的問題。問題存在久了,便就不覺得是問題了,雖然駱遠鶴總不忘關照繆存戴手套保護手指, 但他經常等冬天都過去了寫生時滿手凍瘡,才想起來這回事。
繆存抽了下手, 沒抽動,不解地側過臉去,擡眸看駱明翰。
但駱明翰竟然沒有看他, 而是保持著一手握著他, 一手捏虎鉗的姿勢, 慢騰騰地起著那一顆顆小釘子。
繆存又抽了下, 駱明翰仍舊沒放, 甚至用力緊了緊, 但還是那麽固執地不看繆存,不與繆存對視。
好像只要不看他,就能維系這種鴕鳥般的片刻溫存。
繆存頓了片刻,冷著臉小小地咬著唇,更為使勁地抽了一下。但他沒有得逞,這一次,駱明翰突然扔下虎鉗,跪著不顧一切地將他拉向自己懷裏,死死地抱住了他。
太安靜了,天色徹底暗了下來,風吹得玻璃窗發出細響,廚房內,灶台上小火煨著湯,瓦罐裏氣泡頂破空氣,錢阿姨倚著流理台,與廚師彼此無言。
那只手始終被駱明翰攥在掌心,緊緊貼在他地心口,繆存只能用一只手捶著推著他的肩膀,駱明翰卻將臉埋在繆存的頸窩裏,呼吸到他味道的瞬間眼眶不可思議地酸澀。
他的禁錮是那麽緊,都弄疼了繆存。懷裏的拳打腳踢更劇烈了,駱明翰一聲不吭,反倒是繆存抿著唇,呼吸漸漸急促起來。突然間的,一聲吃痛的悶哼很短暫地響了一下,是駱明翰隔著衣服咬住了繆存的肩膀。
在痛楚中,他怔住,渾身抗拒的力道似乎被卸去,又推了兩次後,終於放棄了抵抗,僵硬地但順從地被駱明翰徹底抱住。
風還在吹,雪應當是更大了,透過亮著燈的窗戶,可以看到羽毛般地輕柔飄過。
大約是太久沒聲音的場面過於古怪,錢阿姨忍不住走了幾步,從那面法式中國風屏風後探出半個腦袋,看著玻璃畫室中的場景。
跪著的駱明翰抱著同樣跪坐著的繆存。
但除了抱一抱,他也沒別的動作敢去造次。
不知道抱了多久,想必是不夠久的,繆存終於出聲道:“放開我。”
“席霄寒發給你的視頻,你看了嗎?”
“沒有。”
“為什麽不看?”
“沒興趣。”
“看一看吧,好不好?”
“你別煩我,也別讓席霄寒來煩我。”
“我管不了他。”
“管一下。”
“我管不了前男友。”
繆存沉默下來。
駱明翰很短促地喘息著笑了一聲,“這幅畫一定要拿走嗎?”
“或者扔了。”
“沒有第三種選擇嗎?”
繆存疲於跟他周旋,冷漠地說:“你自己看著處理吧。”
“不能留在這裏,把他畫完嗎?”
“也行。”
一直晦沉的眼神被這句話點亮。
“我今晚上就能畫好,你喜歡的話就留著,不喜歡我就帶走。”
“……”駱明翰莫名勾了勾唇,很溫柔的,“繆存,你知道你說話都很傷人嗎?”
繆存不作答,垂下了眼眸。
“但是沒關系,從今天開始,我可以承受你所有的冷漠,和一切不動聽的話。”
“我不需要。”
“我想給你。”
姿勢保持了太久,從小腿處泛起一股都後知後覺的麻意,繆存蹙起了眉,再度輕輕推了一下他:“起開,腿麻了。”
駱明翰為他這一句話笑出了聲,也不知道有什麽好笑的,但他不放手,反而兩條手臂更緊地將繆存扣著,寬大的手掌在他衣服上壓下了無法割舍的指印。
臉也更深地貼進繆存頸窩,將笑聲悶在裏面。
繆存覺得他有病,又推了一下,這次是輕而易舉地推開了,想起身,但那股如螞蟻啃噬的麻瞬間攫取了知覺,……他反倒一屁股向後跌坐下去。快摔倒的瞬間,駱明翰眼疾手快地護他,手在他背後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