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畫到第三天時,駱明翰貴人多事忙,跑上海出差去了。繆存一整天都沒察覺,只覺得今天特別清凈,心情也莫名舒暢。
等到了下午時,加加收工才問:“今天怎麽沒見那個老板過來監工啊?”
他每天都要來晃點一下,看看畫的進度,加加都習慣了。她覺得這個老板很帥,而且如此年輕有為。
繆存在繪畫方面很敏銳,模特的狀態明面上未必有何不同,但氣場上的微妙變化他卻總能第一時間捕捉。他知道,每次駱明翰過來,加加總會走神,整個人浮現出不自在的羞澀和渴望關注。
“不知道。”繆存回得很淡,用刮刀把調色盤上半幹的顏料刮掉。
“哎,你知道嗎,他真的很厲害,我那天聽人聊天,說這家公司是他工作兩年後一手創立的,之後又回了清華念EMBA,然後又獲得外資並購重組還是怎麽的,”加加思忖著,也不太懂這方面,“總之,他現在是唯一高級合夥人,這個年紀在國內是絕無僅有的。”
咨詢公司是個看成分的行業,國內咨詢公司也有,但服務的基金都不怎麽上得了大台面,簡而言之,這塊兒還是外來和尚好念經,駱明翰一番騷操作,讓自己成功成了外來和尚,有了數不清的資金,且公司架構班底不變,他還是這兒唯一說了算的人。
有人說駱明翰是走了捷徑,畢竟要成為partner,一般至少十年,慢則十二,最快最快的先例也不過是七年。駱明翰二十一歲清華畢業,二十九歲躍遷,不怪圈內又酸他又佩服他。
繆存早就明白駱明翰的出眾,但他對此無動於衷,只跟加加糊弄說:“是嗎。”
加加套上長T和熱褲,頭發放下來攏了攏,重新紮了個高馬尾,“你說他這樣的人,會喜歡什麽樣的姑娘呢?”
繆存放下刮刀,“不知道。”
其實想說他不喜歡姑娘,但他總不能幫人出櫃。
加加又套上長筒靴,又回到了那副又颯又性感的打扮,“我這樣的他會有興趣嗎?”她直接問。
繆存:“……”
這個問題有點難為他的情商了。因為知道開口必會傷人,他選擇了沉默。
好在加加也不是認真征詢他意見,聳了聳肩,“回頭約他試試。他每天都來,我覺得他應該是對我有意思的。”
繆存只好說:“你小心點,他不是什麽好人。”
加加噗嗤一笑,回眸促狹:“怎麽啦,我看著就像好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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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明翰一出差,再沒人管他晚上是幾點鐘走了,但他晚上偶爾會發微信給繆存,問他到家了沒,繆存總是一個“嗯”字。
其實在公司打地鋪。
他很聰明,在國貿旁邊稍微次一級的辦公樓裏找到了不錯的健身房,團購了包月卡,每天晚上九點多過去洗澡,然後再回來繼續畫。因為全公司都是工作狂魔,莉莉又跟老板一起出差了,因而根本沒人注意他的動向。
駱遠鶴撥視頻過來,又是晚上十一點。巴黎淩晨五點。
繆存忍不住問出口:“老師,你最近睡眠不好嗎?”
駱遠鶴掩著唇打一個淺淺的哈欠,瞧著就是沒睡醒:“定了五點的鬧鈴。”
“是有事要早起嗎?”
駱遠鶴看著屏幕前的他,忍住了笑,“嗯。”
話聊得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繆存順口就問了:“什麽事?”
駱遠鶴坐在書桌前,手背支著腮:“現在正在做的事。”
繆存反應了會兒才明白過來,有些愕然:“你特意這個點起來,是為了找我?”
駱遠鶴“嗯”一聲,隔著時差溫柔注視他的學生:“晚一點你該睡了。”
“那你可以下午六點找我,”繆存把時差記得爛熟,算得飛快,“我這裏剛好中午。”
話說出口,自己又覺得不妥了。因為駱遠鶴是去遊學,不是去玩的,顯然每天都很忙,而晚餐時應該是最忙著社交之時,何況還有女朋友。
駱遠鶴卻說:“好,我記下了。”
繆存對他的舉動有點意見,匯報說:“……我最近很乖的,也沒有掛科。”
言下之意是你這個當老師的也沒必要看這麽緊。
駱遠鶴聽著他的輕聲嘟囔,覺得他很可愛,“是嗎,”他明知故問,“既然很乖,為什麽這麽晚都還不回家呢?”
繆存早已打好撒謊草稿,“最近都睡在朋友的工作室,他讓我給他畫一幅壁畫。”
“不要浪費你的時間。”
繆存立刻說:“一個月就畫好,很快,因為我要攢錢——”後面三個字輕掉了,“……去法國。”
聊了幾分鐘,駱遠鶴最終也沒說什麽正事。繆存直到入睡前也沒想明白,駱老師難道只是找他閑聊來了嗎?可是他根本不是這麽無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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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落地後,專車司機早已候著,半小時後下高速進市區,莉莉在昏昏欲睡中聽到駱明翰更換了目的地,跟司機說:“去國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