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二年9月9日 晴 江山代有才人出

“是我了。”

一個長相老成但實際不過二十一歲的青年拿著有記號的那根木棍,站在一眾同窗之前,嚴肅的臉上露出了笑容:“諸位同窗,天命如此。”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南遷的瑯琊王家之後,出身於高門大戶人家,雖不是嫡子但卻仍是那種錦衣玉食長大的少年郎。

他將抽簽的結果放在桌上,轉身取下一個玻璃瓶,看著裏頭乳黃色的粉末:“諸位,若是能成,我等足載清史,若是不成,還希望來年清明能為我燒些紙錢。”

其他人都默默不做聲,誰也沒去阻攔,只因在場的每個人都有這心思。

只見這青年從抽屜裏取出一柄小刀,在火上灼燒一番之後,面帶笑容擡起頭看著身邊的同伴:“同窗們,莫要哭喪著臉,之前不是已是十拿九穩的嗎?這可是我撿了些便宜。”

說完,他用小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劃出了一個一厘米左右的口子,然後將玻璃罐中的粉末倒在了傷口之上,再用布包裹了起來,坐在那喝了一口水並用毛巾擦了一把汗。

眾人誰都沒說話,每個人的心中都無比緊張,但他們始終堅信理論不會錯,這些日子以來他們一直在觀察對比,那牧童的確幾乎不染天花,進而去觀察那些牛時發現,這牛卻是會有感如天花一般的病症。

經過兩個月上下的對比觀察,他們得出一個結論,那便是這牛也是會得天花,且這牛天花也會傳播於人,但得了這牛天花著,最多也便是發兩天熱,如同傷寒一般,等痊愈之後終此一生不再感染天花。

這個發現讓他們興奮到無以復加,甚至不舍得告訴任何人,最終他們選擇以自己來做這個實驗,沒有告訴任何人。

這件事要是讓宋北雲知道,他能沖過來把這幫混蛋給打到臥床不起,因為這可都是寶貝疙瘩,隨便出點什麽事,那損失都會大到讓人承受不住。

但他們並沒有告訴宋北雲,就這麽義無反顧的幹了,就如所有少年幹的事一樣,只因心中有火,他們便能勇往直前。

天花的潛伏期大概是七到十日左右,他們都是知道的,而偏偏是這一段時間最是難熬,每日看到那活蹦亂跳的王家大哥,他們就會多一分擔憂。

直到第三天,這王家大哥身上臉上開始出現了紅色的疹子,但並不嚴重,病狀也並沒有那麽強烈,只是有些乏力、困倦,還有一點點發熱,但都並不影響生活。

不過為保障安全,他們還是一同跟家中長輩扯了謊,說是要去廬山白鹿洞論學,但實際上這幾天他們都在這獨門獨戶的醫學院內陪著這成為人類歷史上第一個給自己種天花的人,他們秉持著之前在上課時學過的隔離原則,即便是外頭送飯來也只能夠送到門口,便溺等汙物也都被囑咐填埋到石灰坑中,絕不可傾倒於河中。

而就在他們等待實驗結果時,渾然不知情的宋北雲正坐在廬州錦衣衛衙門中,身旁坐著的是那個看著就很精明的劉同,堂下則有一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

“小人父親曾為孫家官家,後孫家落難,小人的父親也便回到了家中,用孫家老爺給的盤纏開了家小店。之後小人父親病故,店也是我給接下了,就在城東的縈街上。”

宋北雲看了一眼劉同,然後問下頭的人:“你確定這孫家就是那個太常寺丞的孫家?”

“那可還能有假?小人家中還有當年孫家老爺賞的東西呢,那時我二十歲上下,在孫老爺手底下當個小廝,孫老爺是個厚道人,可惜……唉……孫家小姐當年也對我多有照顧,當時……”

他說到一半,突然停住了話頭,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宋北雲,又看了看劉同:“劉大人……”

“說吧,無妨。”劉同點頭道:“這位是京城來給孫家翻案的大人,你直說便是了。”

“那可是太好了,當時孫家大小姐未婚先孕,還沒出月子這孫家就遭了難,一家老小發配的發配,收監的收監,大小姐也不能幸免於難,被發配去了泉州,臨走時前一天夜裏她帶著孩子出去,回來時卻是獨自一人,草民不敢問……”

“泉州?”

宋北雲眼珠子一轉,這件事還真是有點蹊蹺,因為按照大宋律法,不管多少年的案子都是需要留档的,但因為這些年多有變動,大宋經歷了三次非常大的動蕩,很多東西都查無可考,特別是有關於趙光義那一脈的所有訊息都消失無蹤了。

這種操作很常見,但那孫家想來也是因此而幾乎從人間被抹掉了去,幸好時間不長,否則恐怕真的是沒人能知道其中的線索了。

那個時候福王還不是福王,他還在邊疆跟大遼打生打死,這廬州的事他估計也是管不過來,而等他打了幾年回來,泰王再那麽一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