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二年9月11日 晴 狗賊九千歲

“以老臣之見,殿下切莫輕信那宋國之工坊,那工坊之事實在勞民傷財,我聽聞宋國工坊只是那坊間傳聞的‘九千歲’宋北雲所設之搜刮民脂民膏之處,若我大遼輕易效仿,難免要激起民怨,況且近幾年我大遼與金國、草原摩擦不斷,且天災連綿,有這建造工坊之錢財,倒不如去周濟百姓,只要百姓富強,國家何愁不興?”

老頭說完之後,頭高高揚起,臉上都有一層聖光,仿佛這一番話若是能把殿下勸下來,他就是那為國為民的大英雄,朝之肱股、國之棟梁、民之青天,大遼的救世主。

“哈?九千歲?哈哈哈哈哈……”

可誰料他說完之後,大皇子並沒有半分愧疚之意,反倒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淚花兒都冒了出來。

老頭不知大皇子為何會笑,但心中卻感到了幾分被羞辱的惱怒,雖不可明說但卻還是往前走了一步:“殿下,三思啊。殿下身為監國,可不能學了道德敗壞、禍國殃民的奸人,宋國若是再如此縱容之,不出三五年定要民不聊生、國將不國。”

佛寶奴輕輕搖頭,別人不知道她還能不知道嗎?若說宋北雲道德敗壞,她是同意的,但要是說這禍國殃民,拿她可是不同意的,她甚至恨不得這大遼朝堂上都是這等“禍國殃民”之臣,那不出三五年遼國就要橫掃八荒、席卷海外了。

現在她之所以著急,其實就是因為大遼沒有這等“禍國殃民”之臣,宋卻有,過幾年當宋國變成大宋開始徐徐圖之時,大遼是不是就成了它橫掃八荒路上的障礙了?

想來定然是會的,到那時,人人看不起的大宋以雄偉之軀站立在遼國面前時,佛寶奴該如何是好?難不成真的要跟那道德敗壞的宋北雲說的那樣,把一個圓臉小虎牙的女子送到他床上祈求他放過大遼嗎?

當然,現在這也的確是個解決方法,大不了就變成大宋的屬國嘛,到時佛寶奴自己頂多坐在金陵城的酒樓中喝得醉醺醺的說上一句“此間樂,不思遼”便可以錦衣玉食一輩子享受安穩。

甚至就如宋狗說的那樣,即便是百姓都無所謂宋遼,因為大家都說的漢話身著漢服,百年前就開始通婚,根本就是沒有什麽你我之別。

但這滿朝的臣子如何是好?祖宗的心願如何是好?父輩的執念如何是好?遼河之濱為故土,如今故土已是他人之境,這仇還報是不報?

天下的確大,但遼國已無後退之境,宋遼各失半壁江山,若遼國不能將這江山打回去,當宋強之時,它又該如何招架?

這裏頭的事太復雜,這些老頭子已經過時了,他們心中的那一套已不合時宜,唯獨那句“九千歲”著實戳人笑點,因為眾所周知宋國一共八個王爺,而這宋狗居然能得個九千歲之名,可想而知他在民間的聲譽究竟爛到何種地步。

但轉念一想,這又何嘗不是宋國朝廷的寬厚博大、宋帝的野心雄渾呢?遼國都知那惡貫滿盈的宋北雲,宋國不可能不知,但即便是知道了,但整個宋國朝堂都容忍了這種風評甚至有意去庇護這個宋北雲。

你說著佛寶奴愁不愁?她現在可是心心念念想把那宋狗從宋國朝廷裏趕出來,然後想法子拉到遼國,可如今這事不好辦就不好辦在這裏。

“容我三思。”佛寶奴並沒有直接拒絕老頭,但也沒同意,因為她根本就不打算放棄工坊的事,但又不好傷了老頭的心,只是敷衍一句然後起身說道:“那我這便回去了。”

“恭送殿下。”

佛寶奴走到外頭,外面正飄著蒙蒙細雨,氣候也涼了下來,小風一吹甚至還有些寒冷。

“殿下,這些人可屬冥頑不靈了吧,他們未曾見到那宋國的決心也未看到那工坊之作用,只是惦記著勞民傷財了。”

護衛小聲對佛寶奴說道,他是隨著佛寶奴一起去宋國的人,在沒去宋國之前,他總是聽說那宋國朝廷迂腐不堪、國家水深火熱、商業蕭條無望、農夫食不果腹。但這次去了一趟才看到那宋國竟是一副盛世之景,百姓雖不說都富裕但卻都有賺錢之處,而不管是廬州、揚州還是杭州都是一副鼎盛的模樣,秦淮河上風月連天、秦淮河畔商賈雲集,許多東西甚至在遼國聞所未聞。

還有那工坊,放眼望去仿佛連綿到天際,裏頭進出者皆為工匠,有些大匠進出時候兵丁甚至要躬身行禮,這護衛的父親當年也是個頗有名氣的鐵匠,而在大遼匠人可沒有如此地位。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若是有朝一日遼宋起兵災,遼國用什麽抵禦那刀鋒甲硬的宋軍?單純靠騎兵?若是宋軍有三十萬弩手呢?

所以他能理解佛寶奴的憂愁,也知道她對那宋北雲的求賢若渴。即便自己實在是不喜歡那宋北雲,因為自己跟隨保護殿下多年,心中早有愛慕,但那宋狗卻屢次戲耍於殿下,這使他憤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