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第2/3頁)

三年前?怎麽可能,我明明剛穿越到這個世界……蘇彥感覺到一陣陣眩暈,像被投入湍急水底似的,耳中滿是扭曲的混沌的聲響。

“大人為何如此在意這瓦剌人?因為他或有不同尋常的身份?”

“這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我覺得他很純。”

“純?”

“對,天然純粹,少有雜質,就像一塊赤金。這種人,就算性情剛烈些,但喜怒哀樂發自內心,相處起來反倒會很輕松。”

誰,誰在問他?

誰又在問答?天然純粹,少有雜質,就像一塊赤金。這是他心目中的阿勒坦……這是他自己的聲音!

蘇彥陷在了迷宮般曲折混亂的記憶裏,後腦曾摔傷的地方劇烈地跳痛起來,像在顱骨內塞進了一顆快速搏動的心臟。他忍不住雙眼緊閉,用掌根緊緊按壓著兩側太陽穴,似乎這樣就能阻止不斷膨脹的心臟從顱骨裏爆裂出來。

面前兩人都發現了他的異樣,頓時有些緊張,赫司急忙問:“你頭很疼?是受傷,還是生病了?”

蘇彥疼得視線有些模糊,大口吸著氣,引導自己慢慢放松。膨脹感縮回去了,搏動逐漸消失,這股跳痛來得快,去得也快,他長出了一口氣,說:“我沒事。”

斡丹肩負著阿勒坦臨走時的交托,這會兒被蘇彥突來的反應嚇一跳,不禁懷疑自己方才那番話是不是說重了,還是嗓門太大,驚嚇到了這個文弱的中原書生。他有些局促地問:“要不要請個薩滿過來看一下?”

蘇彥一聽“薩滿”就想起嚼得爛糊糊的草藥,當即謝絕:“不必,我真的沒事……我想一個人靜靜,勞煩你們二位先離開可以嗎?”

赫司與斡丹對視一眼,欠身道:“既然可敦身體不適,我們就先告退,剛才所說的事還請你好好考慮。”

兩人正要退出殿去,蘇彥忽然開口叫住了他們:“等等,赫司,那個……面對神樹許願的婚誓,究竟說的是什麽,你知道麽?”

他隨著阿勒坦一句句念過,但始終不解其意,之前也從未想過去了解具體內容,只恨不得把那件既尷尬又窩火的事從記憶裏刪掉。

可此時此刻,他突然想知道,很想知道。

赫司想了想,點頭道:“聖汗所許的婚誓,想必是最莊重的,絕不能對神樹有半點不誠。我盡量翻譯得準確……”

於是,蘇彥聽到了這段婚誓的漢話版,仿佛那位叱咤北漠卻唯獨向他低頭認輸的聖汗此刻仍跪在他身旁,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專注與虔誠:

我,阿勒坦,面對至高的神樹許願。

願與身邊之人結為終生伴侶。

將身體與靈魂都交付於對方。

長生天在上,日月星為證,請神樹賜予我們永遠的幸福。

蘇彥忽然站起身,快步走到窗邊,背對著斡丹與赫司,含糊說道:“我累了,二位請便吧。”

赫司擔憂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不太滿意蘇彥這副態度與答復的斡丹跟他一起離開宮殿。

出了殿門後,斡丹皺眉問:“你說烏尼格這是什麽意思?他究竟打不打算救阿勒坦一命?”

赫司有點魂不守舍:“……我怎麽知道?該說的都說了,你要是想再逼他,當心物極必反。”

斡丹不滿地“嘖”了一聲,最後道:“等阿勒坦回來,看看他是什麽反應吧。說真的,到最後他如果還是這種模棱兩可的態度,我會找薩滿開一劑狠藥,再把他和阿勒坦鎖死在一個屋子裏。至於事後阿勒坦會不會怪罪我,我也不管了。”

赫司覺得這麽做對烏尼格過分了,但也想不出什麽兩全其美的好辦法,無奈嘆口氣:“等聖汗回來再看吧。”

蘇彥心慌意亂地在窗台前站了許久,望著窗下黑暗中靜靜流淌的怯綠連河,直到響起侍女的敲門聲,方才收斂心神,喚她進來。

侍女行禮後,用漢話說道:“胡古雁台吉遣人來給可敦送禮。”

蘇彥並不想聽到胡古雁的名字,記恨著對方曾經毆打過他,還不懷好意地割斷過他的腰帶,便說道:“聖汗不在,我不方便收禮,你先給退回去,告訴他等聖汗回來再說。”

侍女卻不應聲,也不退下。蘇彥詫異地轉頭,見那名女子擡頭,露出一雙冷靜銳利的眼睛,是從未見過的長相。

蘇彥一怔:“你不是宮人,你是誰?”

“我是樓千總手下,借著送禮之名進入王宮後,打扮成侍女模樣,是要轉達霍惇大人的一句話:‘老夜與我已議定大人的脫身之計,還請大人想辦法來城外營帳一敘’。”

蘇彥有些意外,又覺得在意料之中:霍惇既然認出原主身份為靖北軍監軍,自然不會對他目前的困境置之不理,之前說要與“老夜”商量對策,這麽快就有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