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天你個頭不去(第2/3頁)

蘇晏笑意斂去,正色道:“阿勒坦要是真想攻打大銘,為的也是利益而不是出氣。至於參禮一事,他能借此試探我們的底線,同樣的,我們也能借此探一探他的深淺。”

最後,閣臣們各有考量,意見並未達成一致,但不影響票擬。

如果內閣意見一致就簡單了,替皇帝把批答文字都擬好,附在奏本後面遞交上去。

如果閣臣們意見不同,就把自己的處理意見各自寫在紙條上,同樣附在奏本後面遞交。

皇帝審閱完,拍板定案後,撕掉其他紙條,把中意的那張留下,再用朱砂筆把采納的意見寫在奏本上作為正式批復,稱為朱批。

所以閣臣們實際地位高低,不僅體現在當值的殿閣、首輔次輔的區別上,也體現在閣臣所擬“票擬”被采納的程度上。

面對內閣呈上來的四張紙條(有兩人意見相同,合寫了一張),朱賀霖斟酌片刻,撕掉了另外三張,留下了蘇晏的那張。

雖說這是流程,但沒被采納意見的某些閣臣難免沮喪,表面上再大度,心裏那股酸溜溜的味兒,過好幾天才能慢慢消掉。

至於朱賀霖,盯著國書上莫名其妙的那個參禮官員條件看了許久,琢磨出一些量身定做的味道,於是開始讓錦衣衛去查——當年符合這個條件的,都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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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蘇家兩個小廝看來,自家老爺入閣之後更忙了,常說不回家吃晚飯,偶爾議事遲了,還會在文淵閣的值房內留宿一夜。

他們雖高興於自家大人又升了官,但也難免有些失落感。

家裏仆婢漸漸多了,蘇小京不再忙碌,開始閑得慌。他本身性格就比蘇小北活潑好動,又是十五六歲最貪玩的時候,有時就跑去街上市集或勾欄瓦舍玩耍。

離家的次數多了,蘇小北總要說他幾句,嫌他太浮,不是個能定下心做管事的。

蘇小京一開始還聽著,笑嘻嘻的一口一個“北哥我錯了”,後來被說得不耐煩,故意躲著蘇小北,抽空就往外跑。

蘇小北幾次勸不住,氣得拿笤帚打他,於是蘇小京生氣了,與他更是好幾天不說話,也不著家。

下人的瑣碎事,蘇小北不想拿去煩擾大人,自己盡力去管教,同時也希望小京只是一時叛逆,過段時間就好了。

蘇小京卻不管這麽多,好容易擺脫了愛對他管東管西的小北,他決定去找人玩幾把葉子牌,看看手氣。

這天小京手氣爆棚,逢賭必贏,對方輸到連衣袍都脫了,最後無奈從懷中摸出珍藏的私房物作為籌碼——是一枚年代久遠的黃金鑲寶石長命鎖,雖說因為過手的人多了,這長命鎖看著老舊,寶石也掉了幾顆,但仔細端詳,還是可以看出原本華麗的花紋與精細的雕琢工藝。

蘇小京一見這長命鎖,就愣住了。

他覺得似曾相似……不,不僅似曾相識,而是熟悉得像原本就是他的東西……蘇小京極力思索,終於從腦海深處翻出了這段記憶。

——四五年前,他還沒遇見蘇大人,與簽了賣身契的母親相依為命,在人牙子手上轉來轉去。母親重病垂危,他咬咬牙,把一出生就掛在脖子上的長命鎖給當了,換錢去找大夫、抓藥。

這事他不敢告訴母親,因為母親曾經千叮嚀萬囑咐,長命鎖不能丟,還有一個包過他的繈褓,也絕不能弄臟弄壞。

繈褓被母親鎖在破木箱中,長命鎖他則是一直貼身帶著,但為了救他娘親性命,不得不偷偷當掉。

然而這點錢並沒有挽回母親的性命,最後她還是不治而亡。小京傷心欲絕後,又想把長命鎖贖回來做個念想,但再三不能如願,最後也就慢慢淡忘了。

幾年過去,他幾乎完全忘記了,直到這東西突然出現在眼前,塵封的記憶就忽然被吹去了積灰。

蘇小京強忍激動,裝出一副挑剔模樣,邊說“哪個棺材板裏挖出來的,舊成這樣誰稀罕”,邊把長命鎖在手中翻來翻去看,果然在鏤空的鎖身內側,發現了一個模糊不清的“信”字。

——正是他的鎖!

經過討價還價,蘇小京贏回了這枚長命鎖。他當即匆匆回到家,進入自己房間把門反鎖上,然後從衣櫃深處找出那塊邊緣有些燒焦的繈褓,鋪在床上。

是一大塊方形的錦緞,因為日久年深變成了褐紅色,就越發與寫在內側的一些字顏色混在一起。

蘇小京原本大字不識一個,跟了蘇晏後開始讀書識字,如今常見的字也基本認全了。但這些寫在繈褓裏面的蠅頭小字實在糊得厲害,看不清楚。

他辨認了半晌,不得不再次放棄。

算了,反正長命鎖也回來了,這張鬼畫符的繈褓就繼續壓在箱底得了,他這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