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番外之君有疾

蘇晏放下筆,輕輕吹幹紙頁上的墨汁,將這本新出爐的《劾衛氏十二罪疏》疊好放在桌角,揉了幾下仍隱隱作痛的胸口。

小北捧著個木盤進來,提醒道:“大人,該吃藥了。”

與“大郎,該吃藥了”僅一字之差。蘇晏抽了抽嘴角:“聽著有點不吉利,換個說法?”

蘇小北有點莫名其妙,但仍聽話地改了口:“老爺,趁熱喝藥效好。”

蘇老爺滿意地接過藥碗,捏著鼻子一口悶,隨即抓起個解苦的果脯含著。

“小京還沒回來?”

“沒見著。他還是小孩子心性,貪玩,許是又拐去集市上閑逛、買吃食了。”

說話間,聽見門外聲音由遠及近:“大人!大人我打聽到了——”

小北忍不住搖頭:“我還以為他近來沉穩些了,結果一激動還是這副慌腳雞的模樣!”

蘇晏笑道:“他那才是十四歲,你這是四十歲。”

蘇小北低低地哼了一聲,收拾空藥碗和托盤走了,以示與另一名不成氣候的小廝高下有別。

蘇晏笑著朝他背影道:“晚上藥裏加點糖?”

小北沒答應,徑自去準備午膳。小京進屋後,直奔蘇晏的書桌前,神情顯得有些詭異,說不出是震驚、費解,還是興奮與嘲謔。

他氣喘籲籲道:“大人,我打聽到了——”

“等等說!”蘇晏打斷了小京的話,心裏不禁忐忑起來,忍不住先一步東猜西想:沈柒是長春院常客?跟哪個小倌有過一段驚天地泣鬼神的舊情?呸,這不可能!也許長春院是他手下暗哨據點之一,那些謠言是政敵為了中傷他,故意散布的……

如此來回做了幾番思想準備,蘇晏自覺接下來小京無論吐出什麽勁爆消息,他都能免疫了,方才說道:“你繼續。”

小京湊到蘇晏耳畔,掩嘴道:“沈同知沈大人他——不舉!”

蘇晏:“……”

小京:“真的,長春院裏的哥兒私下都這麽說來著。說沈同知看著凜若秋霜、鬼神辟易,沒想到暗中卻有難言的隱疾與怪異的癖好,真是人不可貌相。”

……神特麽不舉!蘇晏好氣又好笑。他還以為是多麽的驚人或陰謀重重的內幕,最後打聽到的竟然是如此荒唐離譜的答案。

還“難言的隱疾”!沈柒要真不舉,那每次把他折騰得死去活來的是什麽,幻肢?空氣棒?

蘇晏嘴角抽搐了兩下,以幹咳掩飾難以言喻的心情:“所謂怪異的……咳,癖好,是怎麽回事?你問的都是些什麽貨色,別是一水兒的信口開河。”

小京道:“是當事人啊!我掏了銀子打茶圍,那小倌方才在閑聊時當做驚險經歷說給我聽的。說是他開苞那次——大概是去年三月吧,沈大人帶著刀闖進他房中,把嫖客的腿都給嚇軟了。

“他還以為自己被錦衣衛千戶看上,正竊喜呢,誰料沈大人往窗邊的椅子上一坐,繡春刀橫放在大腿上,一臉的煞氣騰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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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柒煞氣騰騰地問:“你,是雛兒?”

小倌暗喜而扭捏地答:“奴的確從未被人梳籠過,千戶大人……”

沈柒撇了他,又問中年嫖客:“你,經驗如何?”

中年嫖客兩手拎著褲頭,欲哭無淚:“小人、小人是新手,頭一次來,真的,小人不知嫖娼犯法,不知者無罪啊大人……”

小倌一聽他撒謊,不高興了,同時想借此賣弄耿直單純,好吸引難得的金主靠山,便一臉不解地道:“王老爺何出此言?爹爹說了,王老爺最愛給人開苞,在這長春院裏摘了不少初陽,怎麽要騙千戶大人說自己是頭一次呢?”

沈柒正想把這瑟瑟發抖的嫖客踹出去,另外換人,聞言改變主意,將刀刃抽出雪亮的半截,對還想辯白的嫖客冷冷道:“不必廢話,現在就上。”

“上……上什麽?”嫖客被嚇得腦子都發飄了。

“當然是你上他,難道還是他上你不成!”沈柒目光森冷,“你把這清倌弄得舒服,我饒你一命;要是他疼一下、哭一聲,我就在你背上劃一刀。他要是流一滴血,我就送你去做太監。”

嫖客張著嘴,下巴快要掉到地上。

小倌先是狂喜,認為得到愛護,忽然又覺得不對勁——若是真中意他、愛護他,為何還不把這討人嫌的王老爺踢出去,自己上?

沈柒沒耐煩看他們呆若木雞的樣子,從桌面抓起一個瓶子丟過去:“不行?那就把這瓶藥喝光!”

這是院子給各間房備的助興之藥,烈性得很,尋常幾滴就夠折騰一宿,整瓶喝下去還不得燒死?嫖客面如土色,連連道:“能行!能行!”

他把小倌一撲,抖抖索索半晌沒立起來,眼見沈柒拔刀出鞘要起身,嚇得魂不附體,咬牙一口氣灌下半瓶藥——頓時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