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簡直恬不知恥(第3/4頁)

景隆帝示意她繼續看那張紙:“這兩件東西,都是從鹹安侯府的門客、真空教鶴先生的臥房中搜出來的。”

太後一看之下,先是茫然、繼而震驚,最後轉為了怒不可遏——

她猛地將圖紙揉成一團,擲在了地上,面色鐵青,嘴唇顫抖。

皇帝撫著她的後背,勸道:“母後息怒,保重鳳體。”

太後鮮紅的嘴唇失控般抽動著,好幾次扭曲成淒烈的弧度,只說不出話。

過了許久,她頹然地向後跌坐在椅面,長而痛楚地噯了一口氣:“這個賤人……我這般厚待她,她卻拿刀割我的肉、剖我的心!”

“衛氏失貞失德,朕怒過之後,心寒如冰,此後再不想見她。若不是看在昭兒的份上——”

太後陡然抓住了皇帝的手背,有些駭然:“昭兒該不會……”她連連搖頭,“應該不至於、不至於。”

皇帝道:“朕本想將她的罪行公告天下,但因考慮到昭兒,怕他將來遭人閑話,故而隱忍不提。下旨讓蘇晏去搜查衛家兩個侯府,果然抓到了七殺營主與鶴先生。七殺營主被豫王出手困住,突圍失敗,畏罪自盡,鶴先生被押上囚車後又被其黨羽劫走,錦衣衛眼下正在追擊。”

太後吸氣道:“昨夜竟這般驚險?那麽多侍衛,城兒何必親自出手,萬一被傷到可怎麽了得!”

“豫王藝高人膽大。反倒是蘇晏,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士也敢率兵對敵,指揮若定,倒讓朕頗有些意外。”皇帝嘴裏說著“意外”,心下卻是微微一笑。

太後一聽皇帝提起蘇晏,余怒還在翻湧,但與犯了通奸罪的衛貴妃比起來,這股憤怒顯然已被沖淡。她臉色忽青忽白,最後咬牙道:“賜死衛蘭。衛演、衛浚教女無方,引狼入室,理應下獄!”

直到現在,太後所有的憤怒都因衛貴妃的通奸不忠而起,懲罰衛家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絲毫沒有提及衛家那些蛀國害民的惡行。皇帝意識到這一點,心裏冷意又多了幾分,淡淡道:“昭兒還不滿一歲。”

太後斟酌後改口:“那就先打入冷宮。”

皇帝頷首:“永寧宮從即日起封宮,昭兒先送去淑妃處,由她代為管教。”

太後想把心愛的小孫兒抱回慈寧宮,想起他生母所犯之罪,心裏又有點硌硬,最後不做聲,算是默許了。

皇帝嘆道:“此事若是傳揚出去,朕面上亦無光。”

太後體恤地道:“就說衛氏是因為違逆聖意、欺壓後宮而被廢除貴妃之位的。”

“至於衛演與衛浚如何處置……關系重大,再議罷。”她長長嘆口氣,仿佛片刻間老去了十歲,從華艷的妝扮下顯露出幾分寥落與乏力的疲態。

皇帝見火候差不多了,說道:“蘇晏此人頗有才智,也不乏膽量。朕如今用著順手,特向母後討個恩典。”

太後受了極大打擊,疲憊地擺擺手:“我也懶得取他狗命了,但他對我出言不遜,該給的懲罰要給。打發出京,去邊遠之地任個小官,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皇帝沉默片刻,說:“朕打發他走,母後放心。”

太後起身,與皇帝一同打開殿門走出去,吩咐瓊姑:“回慈寧宮。”

瓊姑驚疑地看了她一眼,立刻垂目稱是。

按她對太後的了解,太後愛憎兩極分明,行事向來只憑喜惡,骨子裏固執又強勢,一旦認定的事很難改變主意,此番竟放過了徹底激怒她的蘇晏,實在匪夷所思。

但她入宮多年,知道多嘴是取禍之道,只默默攙扶著太後登上鳳輦,在侍衛們的護送下離開太廟。

豫王湊到皇帝身旁,問:“皇兄說了什麽,何以母後忽然偃旗息鼓了?”

皇帝瞥了他一眼:“說他給你下了毒,活著一日,你就有一日的解藥續命。”

豫王:……

皇兄居然也會講冷笑話,著實令人震驚!

豫王:“不如說他懷了臣弟的孩子,請母後看在未出世的孫兒份上——”

皇帝暗自咬牙,一把摁住豫王的後頸,將他從台階上推下去:“滾!”

豫王身手矯健,幾層台階自然摔不著他,倒把蘇晏嚇了一跳,以為他又懷恨故意去挑釁皇帝了,忙迎上去行禮道:“皇爺寬容,赦臣對太後不敬之罪,臣感激不盡。”

皇帝垂目看了他許久,神情平靜,眼睛卻像月下的湖水,閃著紛郁而又無法言說的清光,末了只留下一句:“回去好好養傷。”便也起駕回宮了。

蘇晏還在琢磨皇帝看似冷淡的態度中又藏著什麽玄機。

豫王趁機搭住他的肩膀,半扶半摟地一同出了太廟,邊走邊問:“我可許多年沒見我母後氣成這樣了,你說了什麽不敬之詞,也讓我聽聽?”

蘇晏白了他一眼:“我以為自己馬上要死了,什麽話不敢說?倒是你,這也要八卦,是不是親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