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今夜誰是恩客(下)(第2/4頁)

說話間,被人群圍在中間的那名高大男子,輕輕松松地排眾而出。

嫖客們見他是個硬茬,便也只得死了心。大部分奔著挽紅綃來的客人悻然散去,還有些回到臨花閣繼續尋歡作樂。

那男子隨手將珠花揣進衣襟,往臨花閣門口走來。

燈籠的亮光下,阮紅蕉瞧了個清楚,見他容貌過人,可以說是她所見過最英俊的男子,一身玄色曳撒並無華麗紋樣,但布料上等、做工精細,不是尋常人家能穿的。心道:此人顧盼神飛,氣度超凡。這小小的臨花閣今日是照了什麽福星,竟引來這許多大人物光臨。

雖無心勾搭,卻也難免職業病發作,阮紅蕉挽了挽發鬢,挑了個最動人的角度對著那男子,卻見對方目不斜視地擦肩而過,仿佛壓根沒瞧見面前還有個千嬌百媚的美人一般。

阮紅蕉愣住,看著那名男子的背影,咬牙道:“又是個彎的!”

“姑娘說什麽,彎的是什麽意思?”婢女好奇地問。

阮紅蕉從蘇晏那裏現學現用,說:“他只肯睡男的。”

婢女遺憾地嘆道:“免費送他也不要麽?”

阮紅蕉又氣又好笑地瞪她一眼:“走了。”

大廳內,蘇晏臉色不善地問沈柒:“從前你那些破事就不提了,單身男人解決生理需求,我也沒什麽好說的——長春院是幾個意思?別以為我不知道,那是京城最大的南風館子。”

沈柒僵著臉,說:“沒那回事,別聽那窯姐鬼扯。”

“她沒必要冒著得罪你的風險撒謊,分明是說漏嘴。好哇,當初你在我面前是怎麽說的?說你原本不好此道,一見到我就……就……”“就”了半晌,沒好意思說出口。

沈柒替他說:“‘我原也不好此道,但一見到你,就好了。’”

蘇晏氣呼呼罵:“老子信了你的邪!騙子!殺千刀的王八蛋!”

沈柒挨了罵,反而露出一絲笑意:“你這麽生氣,是因為我去過長春院,還是以為我睡過你之後,又去睡小倌?”

“我生氣個鬼。你愛睡哪個睡哪個,關我什麽事,只不要再來招惹我。”蘇晏強壓著心底酸澀,語氣冷淡。

沈柒反而輕笑出聲,上前將他一把抱住,附耳說道:“你吃醋生氣也好,故作冷淡也好,都說明心裏在意我。為夫說得對是不對,娘子?”

蘇晏掙不脫,踹他小腿,“放……放開!大庭廣眾,臉也要不了……”

“這是青樓,最不缺的就是情與欲,最不稀罕的就是臉面。不信你看周圍,誰顧得上我們兩個?”

蘇晏看左右皆是談笑的男女,但見一片春意,不見半點禮教,真個是紅裙濺水鴛鴦濕,幾度雲朝雨暮,哪裏還管什麽清規戒律?更沒有人會對兩個男子之間的親密舉動露出大驚小怪之色。

只除了廳門口那名臉色難看的黑衣男子……那是豫王?

蘇晏嚇一跳,對沈柒道:“豫王來了!他在看我們。”

“愛來就來,愛看就看,管他。”沈柒專心嗅著他衣領內的淡香,“長春院之事,待到有空時,再向你慢慢解釋……”

蘇晏現在沒心情聽解釋,看到豫王,就想到與他有五六分相似的皇帝的臉,進而想到天子無戲言的警告:

誰敢攀枝竊香,朕就折他的手。

朕不動你,只動動你的那個人。

再想到背後靈一般的四大天王,心下叫苦:今夜青樓中事,八成也逃不過皇帝耳目,原只想來瞧個熱鬧無傷大雅,怎麽就莫名其妙地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他急道:“七郎,七郎你快放手,皇爺盯著呢!”

兜頭一盆雪水潑下,將熱火凍結成冰刃,沈柒咬牙恨極:“他到底要怎樣!君奪臣妻?”

蘇晏忙捂住他的嘴,“豫王過來了,別叫他聽見!”說著推開沈柒,自己假裝崴腳,扶住旁邊的柱子。

豫王走到近前,神色還算正常,並沒有像蘇晏預想中興師問罪,而是嘲謔地挑了挑眉:“二位真是好雅興,攜手逛青樓。怎麽,同僚之情尚嫌不足,還想再領個同靴之誼?”

蘇晏見豫王身穿便服,想是不願暴露身份,故而沒有行禮,哂笑回應:“偶遇,偶遇,都是來瞧熱鬧的。怎麽,您如此身份,也來這種地方,湊這個熱鬧?”

豫王說:“並非湊熱鬧,而是追著一個人來的。”

蘇晏斂了假笑,問:“那人是誰,浮音?”

“……浮音,殷福。”豫王很快琢磨出其中三味,“看來你們多少都知道些內情,只瞞著我一個?”

倘若說對豫王還有那麽點過意不去,就落在這事上了。蘇晏早就知道殷福的身份,卻為了不打草驚蛇,而沒有提醒豫王,等於是為了大局而將他身置險境,後來聽阿追說,對方猝不及防下,吃了迷魂飛音的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