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誓與一生一世(第2/4頁)

朱賀霖惱他躊躇,瞪視道:“快點,磕頭!”

蘇晏被催不過,雙手按地,向神牌磕頭。

朱賀霖臉色認真嚴肅,與他同起同落地磕了三個頭,而後握住蘇晏的手,一瞬不瞬地端視他:“清河,此後你我便是性、命一體,我任何事都不會瞞你,你也盡可以對我暢所欲言,不必有任何避諱。”

蘇晏頷首:“那我就直說了。昨夜你在火場親手殺了三個宮人,絕非明智之舉,但情有可原。事情既然已經發生,追悔無益,如今我們要考慮的,是它可能會造成怎樣的後果,盡量做最壞的打算,才能謀劃最佳的應對之策。”

朱賀霖道:“父皇昨夜也說過,殺幾個犯錯的下人事小,壞了心性.事大。萬一有人借此大做文章,說我殘暴失德,不配太子之位,眾口鑠金難免動搖東宮。”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扳倒你,光是拿這件事做文章,還遠遠不夠。對方也知道這一點,更有可能是要造勢。”

“造勢?”

蘇晏膝蓋在蒲團上跪得刺痛,忍不住挪了挪。朱賀霖忙拉他盤腿坐下,聽他繼續說道:“對。小爺想啊,文官們尤其是幾位太傅,對你有微詞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說你頑劣不愛讀書,怕將來難擔重任,是不是?”

朱賀霖點點頭,又有些不爽,“那些太傅講學,的確很枯燥啊,也不能全怪我。”

“關鍵不在這裏,在於他們擔心你難擔重任,換句話說,江山社稷這副重任,他們早已默認你將來要去擔,只是想進一步地匡正你、改造你。尤其是太子太傅們,皇爺替你選擇了吏部李乘風李尚書、禮部嚴興嚴尚書與內閣大學士楊亭,實是用心良苦。”

“有什麽講究?”

“吏部實權第一,禮部最為清貴,楊大學士是內閣的中堅力量,又與李尚書走得近,這三位是朝堂重臣裏的半壁江山啊!這些人如今擔任太子太傅,等你將來登基了,他們便是太傅,位列三公,哪怕為了自己前程,也會力保你的儲君之位。”

朱賀霖琢磨著,再次點頭:“的確,李太傅和嚴太傅罵我罵得最狠,但我聽得出來,都是恨鐵不成鋼。不像某些言官禦史,聽著輕飄飄的幾句,卻是把我往屎裏貶低。”

“所以啊,小爺如今更該擔心的是朝堂外,是民心。我這次回京,在市井間聽了不少流言,像是有人故意傳播,意在造勢,壞小爺的民心根基。昨夜這件事,倘若再被有心人利用,怕以訛傳訛,越傳越離譜,就不止是殺三個犯錯的宮人了,而是殺三十個、三百個,虐殺,先奸後殺,怎麽獵奇怎麽來。”

朱賀霖震驚:“百姓們又不是沒腦子,難道會相信如此離譜的謠言?”

蘇晏笑了:“小爺太高估民眾的分辨力與判斷力,低估人們對八卦獵奇的熱愛了。”

後世不也一樣,都是至少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一大部分還是高學歷,照樣聽風就是雨,缺乏獨立思考的能力,從眾心理不外如是。

但後世因為網絡上信息轟炸,亂花迷人眼,讓人更加分辨不清是非真相,也是事實。

而在這個時代,造謠毀人聲譽容易,辟謠洗白名聲也不算難。他們有水軍,難道我們就沒有喉舌?

蘇晏問:“倘若民間流言紛紛,愈演愈烈,朝堂部分官員受巧言慫恿、受利益驅使,亦上奏攻訐太子,甚至請陛下擇賢而立,小爺該如何應對?”

朱賀霖猛一拍地板,怒道:“他們有這麽大的膽!不怕小爺發難,難道不怕惹怒父皇,一人賜一百廷杖,打死了事?”

“可有些言官頭鐵得很,巴不得來頓廷杖,好青史留名。”

“……立長不立幼,立嫡不立庶,這是慣例,怎會輕易改變!”

“對,不會輕易改變,但不意味著絕對不變。他們一次扳不倒你,就一次又一次抓你的把柄,三兩天頭鬧騰,皇爺不煩麽?不會力不從心麽?萬一太後也來湊一腳,你覺得她會支持誰?是她不待見的先媳婦生的不待見的大孫子,還是親外甥女生的二孫子?”

富寶在角落裏聽得心驚肉跳,恨不得沖過來捂住蘇晏的嘴,暗自跺腳道:蘇大人呐!小爺讓你暢所欲言,你還真的什麽都不忌諱!這種話能說嗎?莫說紮小爺的心,惹他發怒。萬一被人聽見,往太後面前一遞,你有幾個腦袋可以砍啊!

太後偏心是朱賀霖的難堪處,一瞬間他漲紅了臉,幾乎要橫眉怒目,但最終只是傾身過去,捂住了蘇晏的嘴,低聲道:“我知道嚴重性了,清河,好清河,你以後莫再拿自己的性命冒風險給我開竅,我是真怕了你了!”

蘇晏抓住他的手背,挪開,喘氣道:“開竅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