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生日在下個月(第2/3頁)

想不起來就不想了,反正就算有毛病也是原主的,與他無關。蘇晏將家書收入書房抽屜,整理好衣冠儀容,帶上厚厚一本奏折和佐證材料,坐馬車前往午門,進宮見駕。

景隆帝下了早朝,聽藍喜稟告,大理寺右少卿蘇晏已候駕多時,便傳他禦書房見駕。話音方落,皇帝略一沉吟,又改為了養心殿,並吩咐內侍提前備好茶湯點心。

蘇晏在內侍的帶領下,來到養心殿內,見周圍布置,知道是皇帝常住的地方,在此接受臣子覲見,是一種以示恩寵的表現。

他在禦前規規矩矩行了禮,忍不住偷眼打量皇帝——月余不見,皇帝似乎略有清減,但神采依然,恬淡寧靜的面色像一潭深泉,炎炎夏日裏見了,令人遍體清徹。

皇帝也在端詳他,微皺了眉:“怎麽又瘦了一些兒,你家廚子還真想被治罪?徹查馮黨之事,朕也知道錯綜復雜,又不催你,可緩著來。”

蘇晏感念皇帝的體貼,笑道:“不關廚子的事,公務也忙得過來,只是苦夏而已,胃口稍欠,入秋便好了。”

想抱起來掂一掂,看究竟輕了幾斤……這念頭在皇帝腦中一閃而過。當著殿內外伺候的宮人,他若無其事地給蘇晏賜了座,吩咐道:“折子給朕瞧瞧……喔,這麽厚。”

蘇晏呈上奏折,垂手靜待。

皇帝一頁一頁認真翻閱完畢,有些意外,擡眼看他:“你這何止揪出了馮去惡的黨羽,是把錦衣衛上上下下篩了個遍啊!百戶以上一百余人,分上中下三等做了點評,比考核官員業績的京察還仔細。怎麽,想替朕給錦衣衛換一套新班子?”

蘇晏知道這般舉一反三的做法,其實正中皇帝下懷,皇帝心底指不定多滿意他聞弦歌而知雅意,只是表面工夫還要做足,便恭聲稟道:“是臣多事了。但馮去惡經營錦衣衛多年,根深蒂固,若不如此徹底梳理,頑瘤難以盡除。臣想著,摘一個是摘,摘一串也是摘,不如借此機會,把蟲蛀的壞瓜全部摘幹凈。

至於調查的結果,臣自信尚能做到持論公允,不偏不倚,所有評點皆有據可查,皇爺可以再看看臣帶來的佐證。另外在大理寺內,還有十幾箱的資料,歡迎任何一位有異議的大人前來調档查底。”

皇帝揚了揚奏折:“光看這份奏折,便知你是花了大心思,下了大力氣的。你帶來的東西都先留下,朕會命司禮監逐一梳理,列出條目給朕看,該擢升的擢升,該貶斥的貶斥,該問斬的問斬。錦衣衛渾濁多年,是該好好滌清一番了。”

蘇晏聽皇帝一個字不提朝會和內閣,便知他是想親自敲定新的錦衣衛官員名單,好將這柄利劍緊握在手。

不知在這場激濁揚清的洗牌運動中,皇帝對沈柒又會有何新安排?應該不會低估了他的功勞吧?蘇晏思忖著,該怎麽不露聲色地替自己的兄弟邀功請賞。

自從見過沈柒的背傷,那副慘不忍睹的畫面時而在眼前晃過。那樣嚴重的外傷,皮肉盡脫,哪怕治療得當,豫王送的秘藥再靈驗,傷勢恢復得再好,也會留下極嚴重的疤痕,弄不好還會一輩子折損他的身手與體質。每次想起這些,蘇晏的心底都湧起負疚和感動,總想在其他方面好好補償他一番。

但蘇晏也知道景隆帝擁有那些城府深沉的帝王的共同點,心思縝密的另一面,就是重慮多疑。所以這份獎賞他不能明著討要,以免讓皇帝以為他與沈柒之間,除了道義之外還有什麽私情或利益牽扯,反而影響了沈柒的前途。

思緒在頃刻間百千轉後,蘇晏嘆道:“詔獄刑罰太過酷重,審案時容易屈打成招。尤其是‘剝皮、斷脊、油煎、梳洗’之流,慘毒難言,有違天道。臣鬥膽,請陛下酌情輕之。”

皇帝微怔,似乎參透了他悲天憫人的心境,覺得所言極有道理,頷首道:“你說得對。看卓岐那一身傷,便知獄刑之烈。今後詔獄十八刑,只留拶指、夾棍、杖刑等輕刑,其余當廢。說到‘梳洗’,那個叫沈柒的錦衣衛千戶,眼下如何了?”

蘇晏正想回答“他臥床養傷一個月,性命無礙,傷勢好轉,想來再過一兩個月便能起身”,話在喉中,忽然警醒——

沈柒早在東苑便出首上官,投誠做了皇帝的間諜,想必兩下暗中聯系不斷。沈柒的傷勢情況,皇帝可以直接問他,又何必來詢問我?

當即轉了話鋒,答:“臣料理完恩師後事,曾去探望過沈千戶,感謝他救命之恩。當時他傷勢仍然嚴重,如今過去月余,也不知將養得如何了。”

皇帝道:“他在此案中立了功,又受了罪,朕心中有數,自當賞罰分明——你覺得把錦衣衛交給他來打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