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人生起落落落(第3/3頁)

他在女子驚恐萬狀的叫喊中翻出床底,一劍砍下仇敵的頭顱,提著發髻掠出窗戶,縱身躍上屋脊,趁夜色的掩映疾馳而去。

直到他離開侯府大院的高墻,身後才傳來衛兵們的喧嘩和震天的鳴鑼示警聲。

吳名一鼓作氣地狂奔到外城東北角延福寺的後山上,在一座新建沒多久的墳塋前停下腳步,將頭顱擺放在供祭品的石台上。

他將滴血長劍插在土中,朝墳塋磕了三個響頭,噙著淚的眼眶一片赤紅,肩膀禁不住地顫抖,咬牙道:“姐姐,我替你報仇了!你看,這是老狗賊的頭顱……我知道你不想看,這腌臜東西活著死了都惡心,但我要讓他用鮮血性命向你謝罪,然後拿這頭顱去喂野狗。”

吳名拎起頭顱,在石台上噋噋噋地狠磕三下,把頭顱下巴都磕爛了,露出了血肉模糊的顎骨和牙齒。

他長出一口濁氣,抓起頭顱,在看清下顎兩排臼齒的同時,驀然怔住。他用力扒開頭顱殘缺的嘴,查看上顎兩排臼齒,發現與下顎一樣,磨損得頗為厲害,只有正常牙齒一半的高度,面上發黑,坑坑窪窪。

這不是精米精面養出來的牙齒。只有長期吃糠咽菜,或者吃連騾馬都不願吃的、摻雜著砂礫的豆餅,才能把牙齒磨損成這樣。

……這也不是奉安侯的頭顱!

必是衛浚精心準備的替身,不僅容貌酷似,連舉止、步態、聲調都經過調教,甚至不惜玷汙幾個小妾給自己戴綠帽,也要讓人信以為真。

百密一疏,致使他再次功虧一簣!吳名恨怒交加,將頭顱狠狠擲向漆黑的密林。

奉安侯府內,衛浚看著床上血泊間的無頭屍體,手腳冰冷,又驚心又後怕。

——幸虧他幾個月前在太後宮中遇到一位法號繼爻的高僧,在對方的指點下,開始蓄養替身。今日又接到對方示警,說以秘術占蔔,得知他近日將有血光之災,於是心生防備,自身藏進密室,讓替身在府內自由活動。若非如此,今夜身首分離、命喪黃泉的人就是他!

衛浚幾乎可以肯定,今夜前來行刺的殺手,就是兩個多月前將他刺傷的那個黑衣蒙面人,錦衣衛滿城搜捕,竟然沒能抓住,又讓這條漏網之魚鉆回來興風作浪。

馮去惡這廢物東西,趕緊早死早了!還有這個陰魂不散的刺客,他一定要親手逮住,十大酷刑輪番上陣,叫這廝生不如死!

衛浚鐵青著臉,怒喝:“本侯養的狪犬呢?全給我放出來!一路嗅著血跡找,務必找出行刺者,將他碎屍萬段!”

浩浩蕩蕩一隊人馬,有侯府守衛,也有五城兵馬司的精兵,擐甲執銳,跟隨十幾條氣勢洶洶的狪犬,嗅著血跡出了內城門,奔向外城東北角。

狪犬在延福寺後山的一處墳塋前盤桓狂吠,血跡也在這裏終止,卻不見刺客蹤影,兵丁將整座小山搜遍,連根刺客毛都不曾尋得,倒是在林中找到了替身頭顱,被野獸啃個稀爛。

衛浚氣得七竅冒煙,大叫:“拿著頭顱來祭拜,裏面必是刺客親朋。把這新墳掘了,骨骸拖出來鞭屍,以泄我心頭之恨!”

兵丁正要動手挖墳,卻見墳丘後面開了個洞,墓碑也不見了。挖開一看,裏面果然空空如也,棺材裏毫無屍體痕跡,底板上只殘留一個圓圓的壇印子。

“那刺客料到有追兵,搶先一步開棺取走了骨灰壇和墓碑。侯爺,接下來該怎麽辦?”兵馬司指揮問。

衛浚咆哮:“怎麽辦?抓人啊!你們五城兵馬司是幹什麽吃的?關閉內外城門,全城戒嚴搜捕,耙地三尺也要把他給本侯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