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至少會打油詩(第3/3頁)

另一個聲音輕柔含糊,隱約道:“……難道要我以死明志麽?”

“不必多言,我最見不得人拿死來說事……”

蘇晏微微冷笑,管他曠夫怨女還是歡喜冤家,事不關己,拂了拂衣袖,掉頭而去。

走了百步,後側一個男子聲音清晰地傳來:“蘇清河——”

卻是一把極好的嗓子。那聲音渾厚寬廣,低沉處帶著輕微的震鳴,送入耳中仿佛隆冬午後乍現的暖陽,令人沉醉之前冷不丁先打個哆嗦,全身孔竅都熨開了。

低音炮!聲控福音!蘇晏打個激靈,慢慢回頭,一襲金織蟠龍的寶藍色袍服闖入眼簾,正是恩榮宴坐於上位右側的那男子。

他不知到底是親王還是郡王,或是其他什麽皇親國戚,只得含糊其辭地行禮:“蘇晏參見千歲爺。”

藍袍男子上前兩步,托肘扶起他,順勢握緊,“不必多禮,我是豫王。”

蘇晏不自然地扭動一下,抽出手臂,“原來豫王殿下,恕下官眼拙。久聞王爺盛名,今日一見,真是高山仰止。”

豫王笑道:“當真?”

“一字不虛。”

蘇晏暗道:朱栩竟,你當然出名,出了名的荒淫王爺、花花太歲,連史書上都記載“豫王嬉靡好色”,可不是我誹謗你。

“清河,”豫王自來熟地喚道,“殿試一事朝內外早有風聞,難得你立身耿正,冰清玉潔,孤王可是神交已久了。”

蘇晏因為“冰清玉潔”四字,抖落一身雞皮疙瘩,強笑道:“王爺過譽了,下官受之有愧。”

“這些客套話就免了,我有心與清河結交為友,多相往來,不知你意下如何?”

“王爺哪裏的話,能得到王爺提攜,是下官天大的榮幸。”蘇晏陪著豫王哈哈兩聲,心裏大贊自己臉皮功的修煉更上層樓。

豫王越發笑得舒懷,一只手也不知不覺攬了過來。

恰時一個宮裏的青衣小侍快步跑來,見到蘇晏兩眼一亮,喘籲籲道:“蘇大人在這哪,可叫小的好找。”

蘇晏借機旋開兩步,感激地看著他:“原來是富寶公公,不知找我何事?”

“小爺正在大發脾氣呢,說是要把那些西洋棋、皮影、馬吊什麽的都砸了,現在東宮人心惶惶的,小的只好自作主張來請蘇大人去一趟。”

“好哇,你們怕挨刀,倒叫我去擋頭陣。”

富寶腆著臉笑:“還不是因為蘇大人慈眉善目,小爺見到您,什麽火氣都消了。”

蘇晏轉頭:“王爺,您看這……”

“無妨,清河是太子侍讀,理當先奉東宮的差事。日後若是得空,不妨多來王府走動走動。”

“那下官就先告退了。”

蘇晏剛邁了兩步,就聽背後叫一聲:“等等。”無奈轉回身。

豫王傾身湊到蘇晏耳畔,輕聲道:“奉安侯這段日子領旨面壁,侯府正門偏門卻照樣車來馬往,白日黑夜的什麽人都有,清河可得仔細了。”

蘇晏心底咯噔一下,來不及細想,拱手道:“多謝王爺提點,下官定銘記於心。”

豫王笑吟吟地捏了捏他的手:“你有心就好。”

回宮的路上,蘇晏突然間暴起,一腳踢折了路邊手臂粗細的一棵幼柳。

富寶嚇了一大跳,囁嚅道:“蘇大人……”。

蘇晏朝他安慰地笑了笑:“出口惡氣而已,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