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亡國第一百二十七天

雨夜的空氣總是潮濕得厲害,這濕意在室內則變得有些黏糊。

秦箏看到楚承稷拿出了兩支嶄新的紅燭在燭台上點著,內室變得更亮了些,愈顯紗窗外雨夜黑沉。

他清俊的臉龐被燭火鍍上一層柔光,擡起頭時,眼底映著燭光和她:“聽說洞房花燭夜的燭,得燃一夜才吉利。”

窗外的雨聲噼裏啪啦,似鼓點落在人心上。

秦箏原本不在意這些,看他鄭重其事的樣子,覺得好笑之余,心口還有些自己也說不清的別樣情緒,她開玩笑一般問:“那是不是還得喝合巹酒?”

楚承稷望著她淺淺牽動唇角,和他平日裏溫和卻讓人覺著有距離感的的笑不一樣,這笑似從心底透著愉悅。

“合巹酒,紅酥手,執子與共誓言久。合巹酒自是少不了的。”

音色清淺又溫雅,倒是比合巹酒更醉人些。

杯子是怎麽滾落到床角的秦箏記不太清了,從前也安撫過跟前這人,知道他披著層溫雅和氣的皮囊,在那方面卻有些蠻橫,但不至於不能招架。

等嗚咽得嗓子都啞了,她才知道他從前真是隔靴搔癢憐惜著她的。

最後一次被楚承稷從凈房的溫泉裏抱出來時,秦箏兩腿顫得幾乎站不住。

床上的褥子已經不能看了,楚承稷盡數扯了下去,扔進臟衣簍子裏,鋪上新的,才把她抱了回去。

秦箏精疲力盡窩在他懷裏,纖長的眼睫被淚水沾濕後黏在一起,臉上的坨紅還未散去,像是被人欺負了的小動物。

楚承稷憐愛在她眼皮上吻了吻,終於良心發現說了句:“睡吧。”

燭台上的兩支紅燭燃得只剩一小截,底下堆著斑駁的燭淚,院子裏都能聽見早起的下人走動的輕微聲響了。

秦箏迷迷糊糊看了他一眼,又惱又恨地在他肩膀上用力咬了一口。

楚承稷極致隱忍地悶哼了一聲,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秦箏嚇得瞬間縮成了個鵪鶉,閉上眼一動不動,就差把“我睡著了”幾個字寫在腦門上。

一只大手輕輕撫了撫她鬢發,含著笑意的低醇嗓音響起:“不鬧你了,快睡。”

秦箏安心了,側過身想把腦袋埋枕頭裏,猛然想起他之前把這個枕頭墊到她腰後,那顆困得不行的腦袋還是瞬間擡了起來,控訴一般地道:“我不睡這個枕頭。”

秦箏聽見幾聲悶笑,窸窸窣窣一陣響,楚承稷把他的枕頭換了過來,那只鐵鉗一樣攬在她腰間的手卻沒松過。

在這類小事上,他對她似乎越來越霸道。

……

秦箏醒來時屋外依然下著雨,天色有些暗沉,她一時間分不清這是清晨還是暮時。

身側的被褥是冷的,楚承稷顯然早就起了。

秦箏撐著床榻神色微妙地爬起來,只覺自己渾身的骨頭都似被人拆了重組過一般。

趿著鞋下床,一雙腿軟得跟面條似的,若不住她及時扶住了床柱子,可能真站不住。

回想起昨夜的種種,惱怒直接蓋過了所有羞怯。

還三天?他睡書房去吧三天!

秦箏坐到桌前給自己倒了杯冷茶咕嚕嚕喝下解了渴,梳妝時見自己頸上沒有半點印記,不會幾天見不得人心底的火氣才消了一點。

更衣時看到頸下印花一樣的青紫時,臉瞬間又綠了。

敢情他這不是學會了收斂,而是專門挑了地方!

秦箏咬著牙,顫顫巍巍更完衣,才推開門讓人送吃食過來。

她坐到書案前本想辦公務,但再次提筆於這地方寫東西,心底總有點別扭,正打算搬個蒲團去矮幾上辦公,擡眼就瞧見了書案角落放著的一摞文本,卷首用遒勁方正的字跡寫了“軍規”二字。

秦箏翻開一瞧,發現正是楚承稷按照現有的軍規法令,結合娘子軍的特性改良後的軍規。

她自己翻閱典籍整理數日也不一定能融會貫通的東西,他不到半日就幫她理好了,秦箏不合時宜地想到了“才色交易”幾個字,整個人都愣了愣。

她細致看了一遍,見裏面連練兵的規劃都做出來了,嘴角還是往上翹了翹。

白鷺和樓燕送飯過來時,秦箏不意外地得知楚承稷下午就又去和臣子們議事了。

秦箏瞥了一眼一旁的軍規提案,心中腹誹,那人跟她一樣天快亮了才入睡的,何時起來擬的提案?

秦箏問:“淮陽王那邊可有什麽動作?”

嗓音一反常態地有些嘶啞。

白鷺和樓燕都是娘子軍的人,同府上的普通下人不一樣,對軍情知曉得自然也多些。

白鷺回話道:“淮陽王那邊暫時倒是沒什麽動靜,從徐州以東的各大城池,都封鎖了要道,淮陽王軍中瘟疫肆虐,不少將士都身染惡疾,軍心渙散,目前是無力攻城的。”

秦箏點頭表示知曉,又問:“青州和塢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