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亡國第六十七天

黃沙漫天,遠處隱約可見颶風拔地而起,裹挾著黃沙越卷越大。

送親的隊伍被迫停留,駱駝馬匹都不安躁跺著蹄子,隨行的官兵被風沙吹得睜不開眼。

送親的將領坐在馬背上,一手遮擋著風沙沉喝:“遇上沙塵暴了,往回撤!”

官兵們趕著駱駝馬匹在風沙裏倉惶往回走。

秦笙取下頭頂的大紅蓋頭,將轎簾掀開一條縫往外看。

從進入涼州地界,她就一直留心外面的動靜。

出嫁前,秦家出門采買食物的忠仆在集市上被人往菜籃子裏塞了一封信,那信是阿姊命人寄來的,讓她安心出嫁,說一到涼州地界,會有人來帶走她。母親和兄長也會有人秘密送她們離京。

秦夫人原本因這接二連三的打擊一病不起,收到那封信後,知道大女兒尚在,如今一切安好,又密謀救她們,大悲大喜地痛哭了一場後,身體才有了起色。

從汴京到涼州,這一路上已過了月余,秦笙除了一個陪嫁丫鬟是秦府的人,這隨行的一路都是李信的人,她不知阿姊現在何處,也不知母親和兄長是否已經安然離京,夜裏時常輾轉難眠,每每想起父親和秦家如今的境遇,就忍不住淚濕被衾。

“木苓,外邊怎麽了?”秦笙在轎中,不知外邊情況,只瞧見官兵突然調轉馬頭。

木苓幫秦笙放下轎簾,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散:“起沙塵暴了,公主您別掀開簾子,外邊風沙大。”

秦笙聽話放下轎簾,但不知為何,總覺著心跳有些快,掌心也莫名地浸出汗來,仿佛是冥冥之中預料到了會有什麽事會發生一般。

為了方便逃跑,她婚服裏面一直都還穿了另一套衣裙。

送親的隊伍退到兩沙丘間的夾道時,兩面的沙丘突然揚起另一波沙塵,數百名著皮襖毛氈服飾的沙匪駕馬俯沖直下,手中高舉長刀,喊殺聲震天。

“沙匪來了!”

官兵中不知誰大喊了一聲,本就因躲避沙塵暴而疲敝的眾人頓時又是一陣惶惶。

送親的將領在馬背上舉刀大喝:“豎盾墻!弓箭手準備!”

六神無主的官兵們圍著喜轎匆忙豎起盾墻,箭鏃蛛網一般向著圍過來的沙匪們撒去,但礙於風沙太大,準頭極差。

沙匪們看似一群烏合之眾,進攻卻十分有策略,加上個個悍勇,打得送親的官兵一路敗退。

送親的將領眼見不敵,心知沙匪無非是想要劫貨,當即沖著沙匪頭子喊話:“我等為護送盛平公主前往北戎和親,換取大陳百姓再無戰亂,不知貴地風俗,願以三車嫁妝借道通行,還望好漢放行,否則涼州以南,再起戰火,苦的還是天下百姓。”

沙匪頭子手持一柄偃月長刀,單手拉著韁繩高居於馬背上,黑巾蒙住了大半張臉,聽見送親將領這番說辭,散漫的目光裏瞬間透出殺意。

他嗤笑一聲,冷冷下達了命令:“殺!”

一群沙匪如同這大漠出行的狼群,前仆後繼撕咬了過去,官兵們不敵,送親的將領帶著一部分人馬折回喜轎,喝道:“快護送公主回瓦城!”

瓦城便是他們上一站歇腳的地方。

但身後那群沙匪窮追不舍,官兵們把所有嫁妝車輦都留下了,也不見那群沙匪作罷,送親的將領很快反應過來那群人不是為了劫貨,一開始就是為了劫人!

他催馬行至喜轎前,“公主,得罪了,沙匪咬得太緊,末將帶您突圍。”

他一把掀開轎簾,將秦笙帶上馬背,在一眾親隨的擁護下殺了出去。

秦笙第一次騎馬,顛簸得厲害,她死死拽住了那名將領的甲衣,才不至於被甩下馬去,空氣裏到處都是箭鏃聲,蓋頭早就被風刮跑了,墜滿金釵步搖的發髻也因為顛簸松散開來,首飾掉落掉落一地。

斜刺裏沖出一匹高頭大馬,馬背上的人赫然是那沙匪頭子,但見他手中的偃月長刀掄圓了一砍,送親將領座下那匹戰馬直接被砍斷馬脖子,前蹄曲地栽倒。

送親將領自顧不暇,秦笙整個人也跟著慣性往前摔時,橫生出一只大手,拎住她的腰帶就把她提溜到了另一匹馬上。

赫然是那沙匪頭子。

秦笙被橫夾在馬鞍前,手腳騰空,只余腰腹著力,沙匪頭子一手按著她,一手掄刀結果了送親將領的性命,迸濺出來的鮮血沾到秦笙臉上。

戰馬疾馳本就顛得她胃裏一陣陣翻滾,此刻親眼瞧見殺人,她直接在馬背上就狂吐起來。

頭頂傳來一道嫌棄到了極點的嗓音:“你別弄臟了我的馬!”

秦笙吐得天昏地暗,哪還顧得上聽他說什麽。

沙匪頭子吹哨喚回跟官兵作戰的同伴,帶著她欲走,遠處卻又殺出一隊人馬來,那隊人馬從頭到腳都是一身黑,很明顯是誰家養的死士。

沙匪頭子嘖了一聲,意味不明道了句:“想保你的勢力還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