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陛下為您這個病秧子,……

卻說絳雲院那邊,林氏走後不久,玉照的二叔母三叔母便相攜這過來看她。

為的自然是玉照遭退婚的事。

二叔母紀氏帶玉照素來和善,平日裏雖話也不多,但卻是個心思剔透的。三叔母周氏則帶著股小心翼翼,這也難怪,三叔本就不是老夫人肚子裏出來的。

府裏也就侯爺年紀不大已官拜三品,是全府上的仰仗。二房的雖不上進但與侯爺一母同胞的親兄弟,還有老夫人看顧著,橫豎總也不會差到哪去。

只三房無依無靠,處處小心行事。

紀氏周氏說著話寬慰起玉照來,都是姑娘家過來的,落到了要成親還遭退婚,其中苦楚女眷們心中自然清楚。

大姑娘沒親娘,只一個繼母,林氏的性子沒人比她們兩位妯娌更明白。

雖玉照不是她們看著長大,但幾人不曾有過節,又是個這般漂亮愛笑的姑娘,少有人會不喜歡。

玉照苦夏,身子又怕浸了寒氣,總不敢大肆用冰。

兩人來時玉照正靠著憑幾吃燕窩羹,便叫墜兒給她們也端上兩盞上來一塊兒吃。

燕窩滋補,夏日裏用牛乳百花蜜小火煨上幾個時辰,再放冰水裏浸泡會兒,甜滋滋的,喝上幾口心裏的燥熱也消散不見了。

紀氏周氏兩人不禁笑起來,燕窩於她們侯府算不得什麽,每人每月都有份例,可大姑娘這般,到底叫人心裏舒坦。

“大姑娘有心了。”

兩人掀開蓋子,裏頭粉橙色的燕窩羹色澤誘人,饒是紀氏見過不少名貴吃食也不由的一怔:“呀,這竟是血燕!”

周還沒見過,也聽說過血燕的珍貴,血燕產自極南邊兒,生長在懸崖峭壁之上,每年也只有那麽些都是當做貢品的,宮裏估計都分不來,哪有流通到市面上的道理?

是以她只是聽說,並不曾見到,今日竟是在大姑娘這兒見到了。

“這等好東西,我往年竟只是聽說過呢,今日是沾了大姑娘的福了。”周氏羞澀一笑。

墜兒給二人又上了幾碟新切好的瓜果,玉照含笑不語。

這對她來說算不得什麽,自己愛吃的東西,外祖母總能想盡辦法買過來,若非她不愛吃,不然庫房定然多的塞不下。

兩人嘴上不說,心中卻對玉照的外家多了一份思量。原來就聽說大姑娘在外家受寵的緊,可到底沒親眼見到。

如今再瞧瞧這屋裏用的擺的,琺瑯彩瓷燭台,玉勾雲紋宮燈,還有她們座下的寒玉纏枝榻,屋內人高的珊瑚樹,便連她們手裏端著的玉瓷碗,都是均窯的。

哪一個不是價值連城的珍寶?

這般出身,玉雕的人兒,竟然也能被退婚。

這世道到底是老天不開眼。紀氏周氏兩人互相看了一眼,眼底皆是無可奈何。

林氏是長嫂,她們不能說什麽不好的話,但林氏的心思,她們二人心底到底是有數的,欺負沒母親的姑娘,也不怕遭報應。

沒多一會兒,見玉照困倦的模樣,兩人也不便多留,便起身告辭。

“大姑娘困了便先歇著,我二人先走了,日後大姑娘有時間,也往我們院子裏去逛逛,玉瑤丫頭總念著大姊姊呢。”

玉照笑著答應:“好,我有空便去。”

差侍女送走二位,玉照靠著寒玉榻又坐了好一會兒,明明困頓不堪,卻不想就這般睡著,一睡一日的光景又要過去,她總覺得那般對不住自己的時間。

可總熬不過困意一陣陣襲來,當下也不打算掙紮下去,起身去了內室。

玉照躋著繡履,往拔步床上一躺,人比身子更快一步,眼睛還沒閉上,人便沉沉睡去——

一陣天旋地轉,她稀裏糊塗的睜開眼。

“寶兒——”

“寶兒——”

床梁頂上懸著淺色幔帳恍若燦爛的雲霞,長長曳至地毯上,帷帳被掀開的一角,燭光明亮之處,站著位清瘦的男子,他不厭其煩的輕撫著她的眼眉,一遍遍的喚她的小名。

自己這名字,知道的人甚少,甚至連侯府的一眾親人都沒一個知道的。

她幼時體弱,能不能活下來都說不定。

那時外祖母便給她起名叫寶兒。寶兒、寶兒,心肝寶兒。

除了外祖母,便也只有舅舅和兒時的玩伴這般叫她了,可叫她的這人,顯然不是她舅舅。

她順著帳幔外的空隙看過去,只見屋內四角立著犀角宮燈,燈火昏暗,這間屋子高大的像是宮殿一般。

男子穿著深色衣裳,黑發如墨,他喚她的名字如此輕柔,似是用力一些她便會煙消雲散一般,他的臉玉照卻怎麽也看不清,她拼命的眨眨眼睛,想甩掉眼中的霧氣,想要看清楚那男子。

仍是徒勞的。銥誮

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床上躺著的她,連手臂顫動一下都難如登天,她仿佛行將就木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