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擁擠的十六歲。(第2/4頁)

看看門外,又下起雪來,乘著燈籠的光亮,細如塵埃的雪沫子上下翻飛著,填滿了蒼黑的夜。

半晌王妃發了話,頹靡道:“為了忌浮的事,鬧得大家都不得安生,這麽冷的天,還趕到咱們家裏來,實在對不住大家。我瞧夜深了,諸位還是先請回吧,明日有朝會,再過兩個時辰又要上朝,弄得大家疲乏,愈發是咱們的罪過了。”

太夫人也說是,“只管著急也沒辦法,諸位的情義,咱們都銘記在心了。”

眾人想想,苦等確實不能解燃眉之急,便紛紛站起身來行禮告辭。

舒國公臨行,又回身叮囑了雲畔一句:“暫且忍耐,不要亂了方寸。明日我再去探聽探聽,倘或有了消息,即刻打發人來告訴你。”

雲畔送出來,頷首道好,“一切便拜托姨丈了。”

舒國公嘆了口氣,欲言又止著,頓了頓才道:“你們大婚前,忌浮親自登門托付,言猶在耳,我怎麽能不盡一份心力。再說……”一面晦澀地望了梅芬一眼,話不便出口,但那意思顯而易見,雲畔畢竟是填了梅芬的缺,才嫁進魏國公府來的,要是沒有這一出,今日擔驚受怕的應該是梅芬才對。

梅芬對她自然也是滿心的愧疚,牽著她的手囁嚅著:“巳巳,是我害了你……”

雲畔勉強笑著,搖了搖頭,“阿姐別這麽說,我一點都不後悔嫁給忌浮,他是我的良人,要是換了一個,我也不是今日的我了。”

眾人流連著,最終都回去了,雲畔站在空空的木廊上,才覺得天冷得這樣厲害,自己一身輕裘,也擋不住鬥骨嚴寒。

他呢?今夜大約一夜無眠,會合衣坐到天明吧!

雲畔的悲傷不能讓太夫人和王妃看見,回到花廳盡量裝出平常的樣子來,溫聲說:“祖母和母親也回去歇著吧,咱們親友多,大家都會幫著想法子的。眼下睜著眼睛硬熬,要熬到多早晚?還是先養足了精神,接下來若是需要托人情走動,也好有力氣。”

王妃聽了點頭,和女使一起攙太夫人站起身來,走了兩步不忘囑咐她:“如今內外全要你撐著,你是家裏的主心骨,切要小心自己的身子。趕緊也歇著吧,別弄得累倒了,咱們愈發沒主張了。”

雲畔道好,“我省得,過會兒就歇下。”

惠存不放心,腳下躑躅著,“阿嫂,我留下陪你吧。”

雲畔說不必,“你也累了半日了,且回去歇著,明日說不定還要奔走呢。”

好說歹說,她們終於回了各自的院子,到這時雲畔的腦子才逐漸冷卻下來,姚嬤嬤和檎丹上前來攙扶她,她腳下虛浮著,回到續晝簡單擦洗過後拆了頭,坐在床上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檎丹上來替她放帳幔,看見她獨自坐在那裏抹眼淚,心裏便湧起莫大的酸楚來,慘然說:“娘子別哭了,還有好些事等著娘子處置,回頭哭腫了眼睛不能見人,那可怎麽好。”

姚嬤嬤聽見她們說話的聲音也進來,看年輕的夫人孤零零擁被坐著,難免不生憐惜之情。

她畢竟才十六歲,十六歲掉進蜜罐子裏,十六歲經歷大風大浪,這個十六歲真是好擁擠啊,也不知十七歲的頭上,能不能有一個好的轉變。

細想想,實在不容易,從出事到現在,一直是她在強打著精神安慰別人,自己又能承受多少呢。姚嬤嬤上前勸慰:“夫人,咱們公爺何等睿智之人,一步一步都有成算,縱是這次受了小人算計,他也會有脫身的辦法。只是這樁事才發生,暫且還需隱忍,夫人一定要相信公爺,他不會讓家裏擔心太久的。”

是啊,他一向有籌謀,既然能在這麽兇險的情況下化險為夷,那麽全身而退也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她靜下心來開始計較,“那些字,果真是他寫的嗎?他那麽縝密的人,怎麽會留下那些把柄讓人拿住?”

這點確實令人費解,姚嬤嬤道:“既能送到官家面前去,就算不是公爺寫的,想來也是臨摹了公爺的筆跡。只是有一樁不明白,咱們府上守衛這麽森嚴,怎麽能讓這東西進了府,還不被人發現?”

“這些字未必在咱們府上,大抵是那些人趁著搜查的當口帶進來的。”雲畔苦笑了下道,“那個帶隊的緹騎指揮使,是耿方直的姑父。”

這麽一說便恍然大悟了,到底是禍躲不過,人家有備而來,寫個“敕”字已經算是小打小鬧了,倘或帶進一方玉璽來,那才是百口莫辯。

姚嬤嬤嘆息著安慰她:“總是冤家路窄,要說耿家有這膽量陷害公爺,我瞧未必,必定是受了他人指使。咱們公爺身處在這樣位置,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如今只是勒令禁足自省,已經是不幸中之萬幸了,夫人且看開些,或者用不了多久,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