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生生無限意,只在掌心中……

自從上次惠存表明了要退婚,耿方直就開始不遺余力地討好,眼看婚期快要到了,家裏人冷眼看了很久,覺得這位郎子至少還是花了些心思的。

既然親事已經板上釘釘,惠存好像也沒什麽異議,那麽大家當然樂見其成。但雲畔暗中拿耿方直和趙重言作比較,前者顯然精熟於怎麽使用技巧籠絡姑娘,而趙重言呢,憑著一股單刀直入的率真哄住了梅芬,兩個人算是各有所長,但比起耿方直的圓滑,雲畔反而覺得趙重言的真誠更適合過日子。

可陷在愛情裏的女孩子,是不願意那樣深思熟慮的。大多女人還是情願含糊著過日子,因為一旦弄得過於明白,也許就連夢都做不成了。

雲畔當然不會對小姑子的選擇橫加指點,情願把精力用在這個手釧上,說工藝難得,琉璃珠水頭也醇厚,確實有別於市面上一般手釧的俗麗。

後來說起她的婚期,“我算了算,還有半個月,我替你準備了一擡妝奩,全是往後用得上的小物件,明日給你送過去。你瞧瞧還缺什麽,只管和我說。”

嫂子做到這個份兒上,比別人家的姐妹還親厚,惠存噯了聲,笑道:“其實用不著那麽周全,我又不是嫁到外埠去,短了什麽回來取,也就兩盞茶工夫。”

雲畔說那不一樣,“手上現成的用起來方便,況且人家也瞧著呢,沒的叫人說郡主的陪嫁不豐厚,往後可是一輩子的話柄。”

惠存蹙了蹙眉,“我怕的也是這個,萬一耿家妯娌姑嫂間什麽都要攀比,那為了裝面子,得多花多少挑費!”

雲畔無奈地笑了笑,這也是不可避免的,不像自己嫁到這裏,家中人口簡簡單單,不必小心這個,小心那個。耿家原就有兄弟三個,因著長輩都在,又不能分家,只是各自住著自己的院子,大事小情全在一塊兒,和長輩、妯娌、小姑子,及兄長們的妾室相處,裏頭全是學問。

雲畔只得勸慰她:“你盡了自己的心就成,不必刻意逢迎誰。打一起頭就擺正態度,往後的麻煩事便少了。”

惠存一一都答應了,復閑談一會兒,飯也用罷了,於是乘著寒風和夜色,返回續晝。

回去的路上兩人並肩而行,也沒有過多的交流,只是走著走著,她悄悄伸出手,勾住了他的小指。

他不動聲色,目光空闊望向月色籠罩下的廊廡,夫妻間細微的小美好,會通過點滴動作慢慢漫溢。

兩個都不是熱烈的人,彼此都很含蓄,高興極了也不會撲上來沒頭沒腦地擁吻,但就是這樣的相處,最讓人覺得雋永。

不知怎麽,今夜有些旖旎,那纖纖的手指一鉤一繞,像觸在了心上。

她一定是在誇贊他,剛才祖母跟前解圍解得好,所以才會來牽他的手。

他像受到了褒獎的孩子,暗裏覺得很高興,攜著她的手走進內室。她想收回去,他卻沒有放開,把她拉到懷裏,貼在她耳邊說:“我有一些情事,想與夫人談一談。”

雲畔紅了臉,連脖子都一齊滾燙起來,事情、情事不過一個顛倒,裏頭深意卻大不一樣。

轉頭看看外面,好在沒有女使在附近,要不然可叫人笑話死了。其實她也喜歡偶爾的溫存,白天的距離感到了晚間便淡化了,白天他是公爺,晚上他就變成了郎君。

她壓低了嗓門問:“公爺想怎麽談?”仿佛一個老道的高手,說完連自己都驚呆了。

他愣了一下,驚喜地挑起了眉毛,“夫人喜歡怎麽談,咱們就怎麽談。”

她說好,“先去洗澡。”

這時候就算是洗澡也充滿了詩情畫意,他想了想道:“一起去麽?”

她害臊,說不了,然而好像低估了男人的決心,他回頭朝外忘了一眼,說:“天好黑啊,我一個人在盥室,有些害怕。”

雲畔險些笑出來,“害怕?”可是轉念想想也對,自己沐浴的時候一向有女使陪著,他是男人家,洗澡的時候有人站在一旁看著,好像確實有點奇怪。於是她好心地說,“那我就陪你一塊兒去吧。”

喚綠檀取他換洗的絹衣來,在女使們會心的注視下走進盥室,裏頭的大浴桶裏已經注滿了熱水,蒸得滿室雲霧暾暾。她替他解了罩衣,脫下中單,燈燭下頭一次看他精著上身站在那裏,那樣勻稱的身條,不顯得過於雄壯,也沒有脆弱之感,一切都剛好。

雲畔催促:“快些下水,別凍著了。”

他卻不挪步子,伸手解她的衣帶,“你我是夫妻,可以共浴。”

這麽大膽的舉動,真有些嚇著她了。雲畔不住避讓,“這樣不大好……噯,真不好。”

他望了她一眼,“有什麽不好?兩個人一起洗了,就不必讓她們再換一回水,這樣省時省力,是夫人對下人的體恤。”

雲畔呆在那裏,甚至仔細想了想他的話,發現居然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