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既能和離一次,也能和離……(第3/4頁)

陪嫁是死物,陪房是活物,老將軍夫婦為女兒第二次出嫁用足了心思,欽點出來跟到侯府上去的仆婦一個個膘肥體壯,辛辣異常。

江珩坐在馬上,回頭看了眼,花轎兩旁扶轎的人銅墻鐵壁一樣,他不由咽了口唾沫,這婚也成得惴惴然。

好在金娘子還是和善體恤的,卻扇之後一雙溫柔的笑眼,啟唇說:“侯爺這陣子辛苦了。”

江珩哦了聲,“不辛苦……辛苦也是應當的。”

“那麽府上賬務都是侯爺在管嗎?還是……”

沒有還是,江珩立刻說:“是我,我自己在管。”

然後金娘子笑眯眯看著他,他知道到了上繳賬冊的時候了,便從抽屜裏取出來,擱在她面前,心虛地指指外面,“我先去答謝賓客。”

從婚房裏出來,室外空氣凜冽,腦子也清醒了不少。穿過二門,前面就是大擺筵席的地方,他看見素日交好的同僚,看見自己的至親們,剛才的那點忐忑,好像也不足掛齒起來。

過去和女婿幹上一杯,李臣簡還是內斂矜持的模樣,帶著一點笑意,說:“恭喜嶽父大人。”

啊……這個道賀,其實說起來很讓人難為情,江珩擺了擺手,又挪到下一桌去了。

酒過三巡,又是喜宴,和一般的宴請不一樣,不能讓新郎官酩酊大醉,冷落了新娘子,一般都是酒飲微醺,席面就可以散了。

賓客紛紛告辭後,月上中天,江珩抹了把面皮返回新房,進門便見金勝玉已經換了家常的衣裳,在外間的羅漢榻上坐著,兩旁四個婆子如四大天王。

他腳下忽覺沉重,但還是扮出個笑臉進去,溫聲道:“今日是咱們的好日子,時候也不早了,就安置了吧。”

金勝玉卻並不接他的話,擡了擡眼皮道:“咱們原都是二婚,用不著像頭一回成親那麽委婉,有些話還是當日說清楚的好。”一面指了指賬冊子,“侯爺,這賬本上有幾百兩的出入,究竟是怎麽回事?我那日清繳了前頭的賬,明明和侯爺交代清楚了,但願我進門之前別再有窟窿讓我填還,侯爺是沒聽清我的話麽?”

江珩心下一跳,忙來看賬冊,翻來翻去盤算,“哪裏有出入,不是全能合上嗎。”

金勝玉隨手指了指,“糊扇窗戶要二十兩,換三排瓦片要四十兩,侯爺,是你沒當過家,還是我沒當過家?若不是侯爺記錯了賬,就是有人在糊弄家主,說出來是誰,我現開發了他。”

江珩窒住了,支吾著說:“想是哪裏弄錯了吧,明日再查賬不遲。夫人瞧,已經快子時了,今晚暫且把賬放一放……”

可金勝玉一句話便否決了,“不成!這賬弄不弄得清,關系你我夫妻能不能做下去。”

江珩呆住了,“這怎麽……怎麽就這麽嚴重……竟是連夫妻都做不下去了……”

金勝玉說當然,“我是來掌家,好好過日子的,不是來給侯爺填窟窿的。侯爺今日虧空五十兩,明日又虧空五百兩,我手上沒有金銀鋪,挪不得那麽多的家俬填還。”說著直了直身子,寒聲道,“我也不妨和侯爺明說,我既能和離一次,也能和離第二次,侯爺要是不相信,大可以試試。別說我新婚夜就叫你難堪,釘是釘鉚是鉚的,弄明白了,免得夜長夢多。”

早前沒過門,總要留些臉面軟硬兼施,如今既過了門,頭一天晚上就得立規矩,否則這江珩就擺不正自己的位置,還想著兩頭兼顧混日子,時候一長,難免把她拖累成另一個縣主。

她可不是他的娘,處處來遷就他,給他擦屁股,這樣的男人倘或不好好調理,將來受苦的就是自己。她也瞧出來了,江珩確實不是個能叫人省心的,就說賬上填不平的五百兩銀子,做賬做得那麽明目張膽,真當她瞎了,看不出來?

江珩呢,簡直有些絕望,其實自己心裏有預感,蒙騙不過她去,但奢望看在新婚頭一夜的份上,她總不見得太過不留情面。誰知道!誰知她就是這麽厲害,立時就要現開銷,自己忙了一整天,說實話有些乏累了,可她不叫上床,實在讓他叫苦不叠。

“夫人,咱們結成這門婚事不容易,倘或叫巳巳知道了,又要為我們懸心。”

金勝玉油鹽不進,冷著臉道:“叫她懸心的不是我,是侯爺。今日這五百兩,侯爺塞到哪裏去了,原路給我拿回來,我不和你計較。可要是拿不回來,那今晚這新房沒有侯爺睡覺的地方,侯爺給了誰,便上誰那裏過夜去吧。”

這還了得,要是新婚夜真去了妾室房裏,那這門婚是砸定了,明日街上走著,被金至真攔住去路賞一頓老拳也是有可能的。江珩這會兒是不上不下,新婚妻子這裏糊弄不過去,給了柳氏的錢又不好意思要回來,便在新房進退維谷著,說:“夫人,有什麽話,咱們明日再商談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