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你這副喪家之犬的模樣,……(第2/4頁)

參知政事余紱青見狀,笑道:“莫如我來起個頭吧,就聊一聊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利弊。”

有了這個由頭,眾人立刻群情激憤起來,從治民之術談到無為之治,從儒家地位又談到儒家思想,洋洋灑灑你方唱罷我登場,場子立刻便暖了起來。

何嘯也極力主張儒家學說是為集權,“漢武帝愛名馬,彼時將軍西征,蹀血幾百萬,方得了幾匹汗血寶馬,歸來還要祭告神明,可見荒唐至極。”

本朝的學子抨擊前朝的皇帝,順便再謳歌一下當今官家的仁政,那就是最好的答卷。

一番群情激昂的辯論過後,連宰相也覺得酣暢淋漓,對余紱青笑道:“果真後生可畏,聽他們清談,又找回了當年咱們年輕時候的熱血。不過今日是賽詩會,還是要以詩詞為主……”

宰相說話的當口,抱柱後有人輕輕拽了拽江林的衣袖,他會意了,不動聲色地退出簾外,不一會兒又返回原位。

“今日煙雨迷蒙,就以天氣為題,各作詞一首。”宰相笑著說,“要是運氣好,或者又能得一篇《金帶圍》一般的佳作。請各位不吝展現才華,提筆吧。”

眾人紛紛道好,但大家也知道,關注的重點必定在何嘯身上,如此旁人倒能放松下來,以平常心對待這場詩會。

狼嚎蘸了青龍墨,停在白棉紙前,何嘯作勢沉吟,他在等著,等江林把詩吟出來,他好謄抄在紙上。

要說他一點真才實學也沒有,倒也未必,譬如清談這種辯論,他可以與人切磋上三五輪不帶休息的,但對於詩詞方面,造詣確實不高。而如今世道,清談已經逐漸式微了,最能一炮而紅的是詩詞,尤其是那種充滿清幽情懷的,既彰顯文人的詩情,也最受世人偏愛。

可是等啊等,等了好半日,別人都已經落筆了,不知江林為什麽還不開口。

眼梢能瞥見他的衣衫,這殺才在神遊什麽太虛!他等得有些焦急了,低聲清了清嗓子,然而依然如故,江林連半點反應都沒有。

何嘯忍不住了,擡頭看了他一眼,“研墨。”

然而這半遮的眉眼,怎麽好像有些不像江林?

他心頭一陣慌亂,看見他眼梢的痣,驚得連擡筆都忘了……

“啪嗒”一聲,筆尖的墨落在白棉紙上,極慢極慢地暈染開,氤氳成了石青色。

那雙瀲灩的眼眸逐漸湧起笑意,擡手拽下了遮擋住口鼻的巾帕。

何嘯大驚,“怎麽是你?”一瞬腦中嗡然轟鳴,知道這回要壞事了,只是他就算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那個膽小如鼠的梅芬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這是怎麽回事,是夢嗎?那天去見她,她還是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今天卻跑到了男人雲集的宴會上來,是哪裏出了錯,還是自己沒有看透她?

左右觀望,不見江林的身影,如今自己是騎虎難下,既做不出詩,又要提防梅芬,他順風順水一路坦途,到了這裏居然要陰溝翻船了。

“表哥,你在找誰?找那個替你在背後捉刀的書童嗎?”梅芬笑吟吟說,“今日恐怕不行,他還有自己的事要做。”

她不高不矮的嗓門,在場眾人都聽見了,大家面面相覷,一時不知發生了什麽。

怔忡間,見站在何嘯身旁的人徹底解下了面障,露出一張女人的臉來,她向韓苒與余紱青納了個福,微顫的聲調顯露出她的緊張,但她並不怯懦,昂首通報了家門:“我是舒國公府上家眷,不日前才與何嘯定親。近日我得知了一個彌天大謊,原來這位何三郎並不會作詩,那首《金帶圍》也不是出自他手,是他的伴讀書童江林寫的。今日韓相公設宴賽詩,他又想故技重施,我搶先一步替下了江林。各位請看,何嘯紙上一字未寫,因為江林不在,他就亂了方寸,這洛陽才子的美譽,不過是他欺世盜名的所得罷了。”

她說完,一片嘩然,沒想到從不露面的舒國公嫡女出現在這裏,是為了當著眾人揭露自己的未婚夫,眾人大眼瞪小眼,連和她連著親的余紱青都有些傻眼了。

何嘯霍地站了起來,雖滿眼的憤怒,臉上卻還笑著,拱手向眾人作揖,“對不住,這兩日與她有些不快,不知她怎麽鬧脾氣,跑到這裏來了,擾了諸位雅興,是我之過。”說著難堪地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她原是這裏……有些小病症,一時好一時壞的……我這就送她回去,諸位請繼續。”

然而梅芬並不屈服,就算他將她的胳膊幾乎捏斷了,她也不覺得疼,奮力甩開了他道:“何嘯,你不必急於往我身上潑臟水,你並無真才實學,卻騙盡了天下人,我今日就要揭穿你的假面,讓大家看清你的底細。”

這時一個蒙著臉的小廝進來了,向眾人行禮過後,拽下了臉上巾帕,那麽老大一個疤,倒嚇了大家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