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等你。

所以江珩真是個自己拿不定主意的人,他將人約出來後,商討的竟是這個,實在讓金勝玉覺得有點好笑。

但建府迫在眉睫,她哪能不知道其中緣故,“早前府上賬務全是柳氏掌管,如今知道侯爺要娶親了,自然弄個爛攤子讓我收拾。”

心裏打定了主意,這個梁子結得深了,將來自有料理柳氏的時候。只是眼下事有緩急,一大家子人窩在那小小的別業裏,確實不是辦法。

至於他要問女兒借錢的事,金勝玉並不贊同,“雲娘子成婚沒多久,上回侯爺下聘,原就是她拿出來的,她雖不聲不響,我心裏知道。現在你這爹爹要建府,但凡向她開口,她自然不好回絕你,但她也有自己的難處,難道將來一遇著虧空就去和她伸手?那她有多少家俬,也不夠貼補娘家的。”

江珩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就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誰讓眼下遇著窄處了呢。

他垂著腦袋嘆了口氣:“真沒想到,柳氏是這樣的人,偌大的家業交到她手上,才一年光景,就把家底兒都搬空了。”

金勝玉笑了笑,“侯爺是實心人,哪裏知道那些妾室的心思,抓得住人的時候抓人,畢竟人在錢在,日子不會艱難到哪裏去;抓不住人的時候自然要抓錢,錢是人的底氣,況且她還有三個孩子,料準了我將來必會虧待孩子,自己好歹要為三個孩子籌劃。”

江珩心下不服得很,“可她的胃口也太大了,少說侵吞了有兩三千兩。”

金勝玉一哂,“只怕還不止吧!如今且沒功夫和她計較那個,先把眼前的事處置了要緊。你手裏有六千兩,還有兩千兩的虧空……”她低頭想了想,“上回聘金有八百兩,我自己再添上些體己,若有不夠,再向我父親母親暫借幾百兩。如今上京宅子緊缺,那些幽州官員全在物色府邸,要是耽擱得久了,恐怕被別人搶了先機,那就不好了。”

她說完這些,發現江珩定定望著自己,不由愣了下,竟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說:“侯爺看我做什麽,我哪裏說錯了?”

江珩忙說不是,流露出一點糾結的神情來,“我愧疚得很,娘子還未過門,竟要讓娘子替我填這個窟窿,連聘金都陪進去了。”

金勝玉不是那等小家子氣的人,她知道縣主的前車之鑒,先將柳氏手裏掌家的權摳出來,接下來自然能填平這個虧空。且江珩這人,走到山窮水盡處還是知道好賴的,眼下幫他一回,他就徹底從柳氏的石榴裙下掙脫出來了。畢竟不算十惡不赦的人,只是欠缺些管教,將來帶在身邊好好調理,軟的不行來硬的,自然叫他服服帖帖。

於是她放柔了聲氣說:“我既然答應這門婚事,他日是要到你開國侯府過日子的,要是連個府都沒有,那還嫁的哪門子人。我和先前的男人是和離,我也不瞞你,回到娘家多有不便,最終還是得有自己的家。千挑萬選,既然選中了侯爺,侯爺就應當給我支棱起來,從今往後挺胸擡頭,做個好人家給眾人瞧瞧,也好讓雲娘子放心,不必再時時為爹爹操心。”

她一番話說得正氣,聽得江珩也是熱血沸騰。

是啊,他的人生需要這樣的鞭策,讓他覺得重任在肩,懂得家業需要他負擔,再也不像縣主在時,什麽都不必他操心,讓他有那閑情逸致,和柳氏耳鬢廝磨消遣時光。

如今他上了年紀,知道了沒錢的苦處,無路可走時還是這個即將與他結發的女人,才是實心實意對他的。他敬重她的人品,發現她居然很有當初縣主的風骨,起碼她斷然拒絕了上巳巳那裏打秋風的提議,這就是她和柳氏最大的不同。

一個在泥潭裏浸泡了太久的人,忽然看見陽光,只需一縷,就能照亮整個生途。

他一把握住了金勝玉的手,“二娘子,我唐突了,但我還是要感謝你。你放心,今後我一定好好與你過日子,一定重振開國侯門楣,做一個響當當、頂天立地的男人。”

她有些羞赧,卻並未縮回手。她等的就是這句話,只要有他這樣一番表態,柳氏在他心裏便再也站不住腳了,將來她自有辦法,讓柳氏把吃進去的錢,照原樣吐出來。

***

有了金勝玉的操持,大巷口那座宅邸順利地拿了下來。交屋那天她和江珩一道去看了,四進的院落帶一大一小兩個花園,比起將軍府竟還要氣派三分。

幽州舊宅的家仆們都在小貨行街,這時可以調遣過來打掃庭院了,這是下人們頭一回正經拜見新主母,見台階上站著那樣威風凜凜的一位婦人,和早前縣主的斯文柔弱不一樣,這位是健朗健美的,渾身上下盡是不可觸怒的威儀,心下便生出忌憚。

有了忌憚,辦事自然不敢偷懶耍滑,人人各司其職,不消一日光景,門前炮仗噼噼啪啪一頓響,就將開國侯府的牌匾掛上了門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