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大禮已成。(第2/4頁)

一個人大約可以有很多張面孔,白天是謙謙君子,望之儼然,到了閨房裏便蓄著野性,很有男人的雷霆手段。

可若說親近,似乎並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樣,和你溫存了,就能貼著心肝。即便兩個人離得很近,近到與他呼吸相接,雲畔還是覺得他可望不可即。一切都是遵禮行事,他很溫和,但沒有太多實在的感情,有時候越是看著溫情的人,越是深不可測。

正好,她也不需要太過了解他,天下夫妻大抵都是這樣過了一輩子,譬如阿娘和爹爹,曾經為之生為之死,到最後又怎麽樣。

盛極則衰是天道,沒有鼎盛就沒有衰亡,雲畔覺得自己的婚姻,就這麽平平淡淡地,也很不錯。

於是她安然說:“我已經嫁與公爺為妻了,暫且也沒有和離的打算。”

這就已經表明了態度,至少目前是沒有後悔嫁給他。

他眼裏的迷霧越發濃厚,那修長的眼睫覆蓋下來,恍若寒潭。

他說很好,俯身親吻她的嘴唇,一點點向下,挑動她的神魂。

至少他是個不錯的人,沉穩、有修養,並且……堅若磐石。

雲畔擡起手,隔著那層薄薄的天水碧,搭在他脊背上,腦子裏混亂地想著,就是他了吧,不管怎麽比較,他都是目前最無可挑剔的郎子人選。

汗氣氤氳,透過衣料,熱得恍惚。他脫了寢衣扔下床,雲畔的手指順著他身側線條慢慢攀升,觸到了他背後那個圓圓的傷疤。

這就是早年遭了冷箭的傷處,她拿指腹小心地摩挲,到如今還有一個淺淺的小坑。

他的呼吸在她耳邊放大,低低叫了她一聲,“巳巳……”

她說:“嗯?”

枕下微微牽動,那塊元帕被抽了出來。

她閉上眼睛,心驚膽戰地皺起眉,疼痛過後忽然感到灰心,女人嫁人是為了什麽呢,就是為了承受這樣不可言說的痛苦嗎?

不過唯一可以令她慰心的,是他真的很體貼,並不一味蠻幹只圖自己快活,見她輕聲哽咽起來,便頓住了問她,“很疼麽?”

雲畔點了點頭,淚眼朦朧裏看他的臉,那面頰上才出了一層汗,浸潤得膚色細膩如緞帛。大概因情緒不似尋常平靜,更顯出一雙迷離烏濃的眼眸,恍如要攝人心魄一般。

她只好難堪地別開了臉,“我又失態了。”

他追過來,吻了吻她耳下那小片柔嫩的皮膚,“你從來沒有失態,你一直做得很好。只是……聽別人說,頭一回就是很疼。”

她調轉視線來看他,“公爺也疼麽?”

他失笑,“我是男人,男人不會疼。”就是情難自控,仿佛隨時欲死。他到今日才知道,原來娶妻是這樣的滋味,滿心歡愉,有一瞬甚至不懼把性命交給她。

可惜她似乎很不喜歡,那皺起的鼻子眉眼,看著有些可憐。

“今日就到這裏,好不好?”他啞聲說,“我已經很喜歡了,接下來讓你歇一歇。”

然而就此打住,是不是前功盡棄了?

雲畔說:“我看了避火圖,公爺真的已經歡喜極了嗎?”

她有時候確實傻得天真,他哭笑不得,若說真的歡喜極了,似乎……還差了幾分。

她見他不回答,身子微微挪動了一下,“公爺……”

就是那一聲喚,軟糯地,帶著點撒嬌的口吻,勢不可擋地落在他心上。

他怔了下,鬢角的汗水氤氳成災。雲畔看他皺起眉,神色忽然一變,然後如失了線的傀儡般頹然傾倒,濕潤的皮膚互相緊貼著,這六月的夜,熱得幾欲燃燒。

探出錦被外的細嫩腳趾蜷縮起來,雲畔莫名口幹舌燥。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擡起頭,視線與她相交,眼神深邃如海。正當她茫然的時候,擡起手指替她撥了撥臉上的發絲,指尖順著她的臂膀一路向下,找見她的手,與她十指緊扣。

這樣,便算大禮已成了吧!

雲畔累得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想想自己並未做什麽,不知怎麽像擡過了石頭似的,手腳沉重得騰挪不動。後來迷迷糊糊睡著了,沉沉一夜好眠,連夢都不曾做一個。

清晨時候,院子裏傳來鳥鳴,伴著女使在外間卷動竹簾的聲響,她微微睜開眼,天光已經放亮了,又是一個嶄新的煙火人間。

枕邊人睡得很熟,她沒有吵醒他,躡著手腳下床。昨夜落下了些後遺症,連走路都有些不自如,卻也只好直了直腰,為免讓人笑話,裝也要裝出諸事太平的樣子。

鳴珂和箬蘭上前伺候她洗漱,檎丹搬了食幾擺在一旁,姚嬤嬤將一碗珠玉二寶粥放在幾上,掖著手小聲問:“夫人,昨夜……”

雲畔紅了臉,把那塊疊得方方正正的元帕交到她手上。姚嬤嬤翻開看了一眼,上頭有小小的一塊胭紅,那是姑娘長大的標志。

姚嬤嬤頓時大喜,帶著女使們向她納福,欣慰地笑道:“這樣可好,奴婢終於能向夫人姨母交代了。”說著喜滋滋將帕子裝進盒子裏,一頭說著,“奴婢這就去給王妃道喜。”一頭快步走出了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