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娘兒嘛,原本就是玩物……

這番話,說得江珩頭暈,什麽不和他相幹,又是什麽向竹芬……

他記得向君劼府上只有二子二女,哪裏又忽然冒出第三女來,且看情況,還和自己很有關系。

江珩蹙了眉頭,“鏡清兄,你一向是爽快人,怎麽今兒這麽積黏?沒有到府上通稟是我的錯漏,回頭我親自登門向長姐姐夫致歉就是了,你也犯不著這樣吊人胃口。我家巳巳已經沒了,我痛失愛女,這份愁緒誰能知道!你又是消戶貫,又是人口少的,你究竟想幹什麽?”

誰知舒國公白了他一眼,“我的話,捅了江侯的肺管子?江侯有空置氣,倒不如回去問問你那妾室,究竟瞞著郎主做了什麽。江侯,男人重情義,應當用在該用的地方,放著好好的嫡妻嫡女不去庇護,一味地擡舉小妾,可是要招人恥笑的。小娘兒嘛,原本就是玩物,小菜一樣的東西,你見誰家款待賓客拿辣瓜兒當主菜?你到好,捂著眼睛耳朵,被個內宅小婦玩弄於股掌之間。我是瞧著小姨子嫁了你,才不辭辛苦說你兩句,要是換了旁人,我瞧都懶於瞧你。”

舒國公要麽不罵人,要罵起人來,軍中訓斥效用、生兵的詞兒能罵上三天三夜不帶重樣。

散朝同路而返的同僚們見吵起來了,都不忙回去了,左右闕樓之間巨大的廣場上,三三兩兩站著拔長了耳朵的官員們,個個覺得其中大有隱情,也都盼著看一看江珩怎麽應對。

江珩呢,這回臉掃得不輕,耳根子辣辣燒起來。活到了這把年紀還要遭人教訓,實在是不甘。如今縣主已經沒了,說得好聽兩人是連襟,說得不好聽不過同朝為官罷了,自己又不在他舒國公手底下謀職,憑什麽要聽他譏嘲。

然而無論如何,臉面總是要顧一顧的,他深吸了一口氣道:“江某家事,不敢勞國公費心……”

可話還沒說完,就被舒國公打斷了。老將征戰沙場的獷悍一夕重現,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江珩臉上,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你這腌臜混沌,枉你在朝為官,棺材裏躺的是不是親生的女兒都鬧不清,衙門事物交你處置,且等著出紕漏!我看你是巴不得死了老婆死閨女,好扶正你那妾室,一雙潑男女直在幽州過你們的鳥日子!那小娘兒說死了的是巳巳,你就一概不疑,我問你,你看過金紙底下的臉沒有?是瞎了狗眼,還是將錯就錯,你今日不給個說法,咱們就上官家面前評理去!”

江珩腦子裏“嗡”地一聲,差點沒背過氣去,這忽來的消息讓他沒了主張,只是怔怔愕著兩眼,一再地追問:“你說什麽?你說什麽?”

舒國公忽然覺得和這種愚人說話,簡直辱沒了自己,往常縣主在時,也沒覺得他糊塗成這樣。如今主母沒了,小妾當道,把個男人弄得烏眉灶眼一臉晦氣,自己在這裏和他說了這半日,他一副沒睡醒的模樣,真叫人恨得牙根癢癢。

一拂袖,舒國公轉身就要走,可卻被江珩攔住了去路。

“姐夫,你是說巳巳還活著?人在你府上?”他一時仿徨起來,“那……那……那家裏下葬的是誰?”想了想又不對,“巳巳從沒出過遠門,怎麽會上你府裏去?姐夫可是在和我開玩笑啊,還是你們弄錯了……”

舒國公的眉毛直豎起來,“你當我們是你,連人都認不得了?回去問問你那愛妾,地動那天為什麽換了門上小廝,強攔著巳巳不讓她進門。幸而她求得魏國公相助,才平安抵達上京,倘或她遇見了心存不良的人,恐怕就如了你那愛妾的意了。”

為了印證自己的話,舒國公在人群裏尋找起來,恰好魏國公此時從宮門上出來,舒國公叫了聲忌浮,“你來同江侯說說,那天是怎麽遇見江侯嫡女,怎麽把人送到上京的。”

眾人都看向魏國公,一個清貴人,夾裹進這種是非裏,難免有些格格不入。不過原本一團亂麻似的局面,也因他的一句話而變得確實可信起來。

他還是那樣端穩從容的樣子,頭頂的烈日和緋色公服,映襯得眉目愈發清雅溫潤。他就站在闕樓規整的石壁前,掖著手如實道:“那日我奉命賑災,傍晚時分有軍士將兩名女子帶到駐地,其中一人聲稱是江侯府上千金,要往舒國公府去。我見天色已晚,唯恐她們行動不便,就命人點了兩名效用,護送她們到了上京。”

江珩終於窒住了口,簡直不知道這場鬧劇是怎麽發生的。他冥思苦想了半日,茫然比劃著手道:“那……那我不是也在上京嗎,她怎麽不來找我……”

魏國公抿唇笑了笑,“我也奇怪,明明江侯在上京,令愛為什麽偏去舒國公府上。”

江珩終於面色難堪起來,這軟綿綿的一句話,不正是對這位父親失敗之處的強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