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9章 浴血殺敵,英姿壯否(第3/4頁)

當突厥大隊人馬抵達山谷的時候,唐軍在外員眾也退了上來,那斥候營主王五斤入陣後不待卸甲便湊近火堆,從傷員嘴裏搶過一張烘烤半糊的胡餅,沾著瓦罐裏冷凝羊油大嚼起來。

“那都護府官人死了沒有?若還未死,把他喚來,我有事交代。”

眨眼功夫,大半張胡餅便吞嚼下去,營主意猶未盡的擦擦嘴角,踢了踢一名後背插著斷箭的役卒大聲說道。

劉禺正往灶內添柴,聞言後轉過頭來,摸一把臉上的黑灰回答道:“多得校尉搭救及時,一命尚存,請問有何吩咐?”

“你、你就是安北司馬劉、劉禺?”

望著這個被自己錯認作役卒、滿臉黑灰,甚至看不清容貌的中年人,營主頓時一臉的尷尬,他是軍中悍卒,對官府坐衙的文官自存幾分不以為然,但當面請示被人正眼看見終究還是有些難為情,連忙站起身來叉手道歉:“軍中丘八,粗疏失禮,請府君見諒……”

劉禺出身草莽,倒沒有什麽官威,且對方引眾來救、浴血奮戰,他都看在眼中,這會兒更加不會計較態度如何。

只是看到對方的相貌、聽到聲音之後,他心裏卻莫名的生出一份熟悉感,正待仔細思忖這份熟悉感從何而來,那營主卻又說道:“眼下尚在敵圍,我也不再謙讓,請府君告令所部歸我統禦。並不是搶奪權柄,只是府君應敵乏計已有驗應……”

剛才遷營的一番波折,營主很不信任這位都護府司馬,所以入陣便來討要指揮的話語權。然而對方卻無作回應,營主皺眉擡頭,正打算再作爭辯,迎面卻是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臉上。

“府君、你……賊殺才,以為老子位卑可侮!”

那營主被這清亮的一巴掌扇蒙了,反手便要抽刀,掌風卻又襲來,並伴隨著氣急敗壞的喝罵聲:“王五斤、王五斤!你耶娘生錯了你、舊姓名號都恥於使用……”

雖然說對方身高力壯,模樣已經大別於少時,但終究是自己拉扯多年、每每夢回牽掛之人,劉禺在錯愕打量片刻之後,終於還是辨認出來,旋即便是怒火中燒,忍不住便劈頭蓋臉的抽打起來。

那營主聽到這喝罵聲,頓時也是身形一顫,忘記了躲避,甚至主動拿頭臉迎湊上去,熟悉的觸覺力度讓他塵封的記憶再次變得鮮活起來,整個人都變得癡癡傻傻,有些不敢置信。

這一對異域重逢的兄弟仍未進入狀態,但營主手下軍士們卻已經忍耐不住了,自有幾名袍澤怒吼道:“狗官住手!我等舍命來救,營主縱有沖撞失禮……”

“你住口!”

不待同袍把話講完,營主卻先一步頓足喝阻,轉而一把環抱起劉禺,又哭又笑:“阿兄?你真是我阿兄?你真是我阿兄劉三豚?”

舊是京郊遊食佃農,因為體壯貪食,劉禺被雇主起了這個取笑惡號,已經多年沒有被人作此呼喊,如今再從自己苦尋數年不見的兄弟口中聽到,劉禺一時間已是淚如滂沱,泣罵道:“三豚是你能喚?狗東西!知不知、知不知我這些年尋你辛苦……”

這兩人擁抱著打罵哭鬧,旁邊眾人看在眼中不免面面相覷,但眼下處境卻並不適合暢話離情,兩人還來不及說什麽重逢的問候話語,陣外便又響起了突厥號角進攻聲。

彼此都滿腹好奇別來際遇,但聽到號角聲響起,再多的熱情也只能按捺下來,王五斤、劉禺失散多年的兄弟劉五郎放開了兄長,將他推入陣內,繼而便抹一把臉上的涕淚後說道:“阿兄,你且留守此內,你弟這些年早已不是當年的浪蕩無賴!莫說區區一個特勤,縱突厥可汗親至,休想阻我兄弟殺出生天!”

說完這話後,他便轉過身望著袍澤們大笑道:“老子親兄竟是都護府上官!哈哈,天意眷顧著我兄弟重逢異域,絕不會玩弄奪命!殺過此陣,不怕沒有權勢關照你等丘八!”

眾人自不了解這兄弟曲折身世,也無從體會營主當下的狂喜心情,但這會兒敵騎已經將要叩陣,也無暇細作打聽,各自持械就位。

劉禺這會兒自沒有什麽可說的,只是吩咐麾下卒眾們聽從自家兄弟指揮調度。

兩處人馬並在一處,也不過兩百余卒眾並幾百雜役,扣掉傷亡後勝甲能戰者不過百數員。而坡下得到增援的突厥人馬卻足有數千之眾,放眼望去整個山谷滿滿當當的盡是胡卒。且新增添的生力軍乃是特勤楊我支親自率領的突厥精眾,牙帳所屬的主力人馬。

彼此還未正式接刃,前後優劣已經差距明顯,這些新來的突厥騎兵們武裝精良,進退陣勢嚴整有序,直將陡壁下這小小的車陣圍堵得水泄不通,將士們也不再策馬浪沖,排甲支盾的徐徐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