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4章 宗子慚情,朕難辭咎(第2/3頁)

所以在沉吟一番後,聖人便下令以中書侍郎李嶠領銜,匯同中書舍人、門下給事中並侍禦史一人,盡快審理此事並拿出一個審判結果。

五月末的這一次大朝,便因此收尾。因為發生了張說夜訪臨淄王一事,原本有些輕松的朝情氛圍頓時又變得嚴肅起來。

群臣對於這件事也都多有關注、各生看法並議論紛紛,言論主要便集中在張說有些得意忘形以及臨淄王不夠檢點。

如果說這兩人私會是真的在謀劃什麽悖逆計劃,自然不會有人相信。倒不是說這兩人人品高潔、坦蕩無私,關鍵是如今的國情大勢,究竟多蠢的人才會覺得會有陰謀詭計滋生的空間?

但哪怕是無涉謀逆,群眾們對這兩人夜會行跡也都多持否定態度。宗王與台臣們本就交集甚少,哪怕宗王本身供職朝中,職事上有所接觸也都可以在官衙中處理完畢,私下裏的來往還是能免則免。

過往數年,這一禁忌雖然並沒有刻意的強調規範,但也一直都平靜無事。如今卻又因為這一對家夥驟生波瀾,與朝群臣們在震驚之後,更多的還是氣惱這兩人無事生非,安穩過活不好,偏要閑極生事,攪鬧得旁人也都不安穩。

不說朝臣們就此產生的議論,案事本身推問的倒是很快。畢竟拋開當中的敏感因素,案事本身其實非常的簡單,三兩句話便能交代清楚,無非張說文蟲騷動、入邸借書,借到之後便告辭離開。

只不過這麽高的審斷規格,當然不可能只聽這兩人各自供詞。

李嶠領銜的小三司辦事很是盡責,不獨一一召見這兩人各自家眷隨員加以盤問,甚至就連臨淄王居邸所在的坊曲民戶們也都一一傳召盤問,確定所有的供詞全都清晰吻合之後,才將案情錄定、結案上呈。

在案事審問的過程中,張說倒是坦誠配合、態度可嘉,將自己的動機、行跡交代的清清楚楚,包括何時、哪處與人談論文章並被告知臨淄王坊邸藏書豐厚,甚至他借回的幾本書都做了很詳細的筆記,足以證明自己並不是要借此攀交臨淄王。

但相對而言,臨淄王這裏則就有著一些問題。比如張說借書時,明明邸中便有,他卻吩咐家人留下不給。

如果說這件事還可以解釋作是他對那幾本書喜愛有加,不肯割愛,那麽在張說入邸前,李敬一恰在邸中,又從側門匆匆離開,這件事又該做如何解釋?

李敬一也是倒黴,受此無妄之災,同樣被傳喚到刑司去一通盤問。

對李隆基來說,他最大的問題並不是與張說在邸中見面,而是暗中操作妹子入選和親一事。無論是暗示門生操縱坊間的輿情議論,還是同李敬一會面碰頭討論如何在朝中進行推動。

李敬一雖然勢位不在,登門拜訪臨淄王不算什麽犯忌之事,但兩人所談論的話題,難免有涉朝中的人事關系,一旦全都交代出來,難免又會勾引出朝中朋黨派系的糾紛爭論。

因為需要有所隱瞞,案情交代就一定就會模糊不清,不如張說那樣清晰直白。

因此李隆基心中也是叫苦不叠,原本在朝堂上震驚失措之後,隨著心情逐漸平復下來,他便猜測這一場風波極有可能是朝向張說:有人不希望張說順利的進入政事堂拜相,所以主動的將此事向禦史台進行檢舉揭發。

但是很不巧正遇上他在盤算諸計的時候,從這個思路而言,他是深受張說的連累,這哪裏是一個值得結交的好朋友,分明就是一個災星啊!

現在張說坦坦蕩蕩的將事情交代出來,可是他卻有些說不明白,於是也只能避重就輕的略作交代,盡量掩蓋下與李敬一所商討的朝中人事問題。至於能不能應付過去,那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聖人移駕在即,自然不會專就此事過多的糾纏,大朝會結束後的第三天,案事審理的結果便呈交上來,在延英殿召集幾名重臣商討對涉事幾人的懲罰。李隆基、張說並李敬一等涉事者俱在殿外,不無焦灼的等待著最終宣判結果。

李潼在殿中翻閱過案情總結後,便就案轉給在座幾名重臣傳閱起來,他略作沉吟後便開口道:“去將張說召入。”

不多久,張說便趨行入殿,臉色尚有幾分憔悴,但精神尚好,入殿後便口呼罪臣作拜。

李潼垂眼望著張說,心中也頗有感慨。張說為人靈活練達,這是他的一個優點,若換了別的台臣大員,未必肯如此配合行事。李潼也是希望張說能夠借由此事增長幾分謹慎自防,未來真正入朝拜相後能夠避免再栽在同一個坑裏。

君臣之間並無對話,不久後幾員重臣傳閱完畢,也將自己看法寫在紙條上傳交回來,李潼在看過之後,才又垂眼望向張說道:“台省所在俱機要衙司,凡所在事尤需謹慎自警。此番訪問雖然無涉大惡,但也確是有幹防禁,奪秩兩階、罰俸一年,出任靈州司馬,張道濟有無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