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7章 蕃使入國,懇請和親(第2/4頁)

李隆基聞言後便微笑回答道:“奚酋善交際,賓客滿華堂。小王在或不在,無損人情的熱鬧。與其在座浪費時間,不如歸衙審視事務。”

史思貞聞言後只是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麽。鴻臚寺本就不是什麽事務繁重的要司,最繁忙的時候只是年節前後,迎送接待諸方入國進賀的番部賓使,眼下時令已經入夏,又哪有那麽多的衙務忙碌。

臨淄王匆匆歸衙,當然也是為了吐蕃入使事宜,想要深入參與進去。

這件事必然會是接下來鴻臚寺最重要的一樁事務,不同於已經政事堂一遊、地位隱有超然的大卿鐘紹京,史思貞也是上進心不減,當然也想在此中有更多的表現,以期上進,與臨淄王之間便有了一種淡淡的競爭氛圍。

因史思貞主動搭話,李隆基便又繼續說道:“今蕃國再次遣使通訊,依史少卿所見,其使入國將要作何請求?”

“無非重敘舅甥舊情,懇請我國垂施眷顧,或要厚顏求親。”

史思貞聽到這問題後便冷笑一聲,轉又說道:“這些蕃胡,計謀淺陋但卻欲念熾熱,強時桀驁不馴,弱則屈膝乞活,所趁唯我天朝仁慈,才能保有一線生機。”

如今大唐國力雄壯,無論官方還是民間對諸胡都有幾分輕視的意味。民間各種雜說不必多論,但真正立朝之士就算心存輕蔑,也都不會過於直白的流露出來。

但史思貞卻是一個例外,無論在公在私,在對待胡事問題上,他都是一個堅定的硬派進取人物,並不希望對諸胡過於縱容。

但是恰恰的,史思貞正是一個胡人,他正是東突厥王族阿史那氏後裔,這一番貶胡的論調從其口中說出,總讓人覺得有些違和,感覺有些怪怪的。

可這種態度其實也屬正常,史思貞家世也算累事數朝的顯宦,其祖父阿史那忠在貞觀年間生擒敗逃的頡利可汗投唐,憑此大功得立朝堂。

祖輩就是賣親戚起家,到了史思貞這一代自然更加的沒有心理負擔,或者說他們內心裏已經不再承認自己是胡人,從裏到外都是真正的唐人,甚至要對以前的同胞更堅決、更冷酷,才能籍此消除他們身上的胡性。

其實不只是史思貞,許多在朝的胡人文武官員往往都是此類的態度。

除了借此表達自己對大唐的忠心之外,也是希望能憑此擠壓其他胡酋們晉身的途徑,避免他們躋身朝堂、與自己搶奪分配給胡人群體並不算多的政治資源。

絕對的道德只存在於經義,人對事物的看法和態度只能取決於自身的立場,否則也只會淪為砧板上的魚肉食材。

對於史思貞這種心理,李隆基談不上輕視排斥。他甚至覺得這種心理大有可足利用之處,若自己得勢掌權,只憑手捏二三胡員前程,便能控禦廣大胡部勢力,想想還覺得有些激動。

不過眼下,他還沒有達到能夠拿捏史思貞的勢位程度,彼此間反而還存在著競爭。眼見史思貞不想就此深談下去,便也笑笑不再多說什麽,學著史思貞的模樣埋首案事。

兩名少卿都在堂上勤奮於公務,一時間倒讓鴻臚寺這閑司有了幾分政事堂掌事劇要的氣氛,也讓堂外的閑躁氛圍為之一斂。

很顯然,朝廷對於這一次吐蕃恢復通使也是頗為重視的,雖然主動爭取對話大可不必,但現在吐蕃主動的湊上來遞話,那明顯就是任人索取宰割,自然不能放過。

一場延英殿奏對持續到傍晚將近天黑,當鐘紹京返回時,便見到兩位下屬仍然端坐直堂用功,先是微微一愣,旋即便心有了然的笑了一笑。

兩人眼見大卿歸署,忙不叠起身相迎,鐘紹京擺擺手入堂坐定,望著兩人笑語道:“事項如何,看來也已經不必多說。這是蕃國遞書副錄,你兩位先傳閱一下吧。”

說話間他將一卷文書擺在了案上,李隆基因為距離案頭更近,直接擡手將文書拿了起來然後便退回席中,史思貞見狀也只能稍作按捺,返回去等待臨淄王閱讀完畢。

手捧著文書,李隆基看得很是認真,一副對蕃國情勢深有了解又分外關心、且極具想法的模樣。一直等到史思貞不耐煩的發聲催促,他才將文書卷起遞了過去。

趁著史思貞還在埋頭了解詳情的緣故,李隆基輕咳一聲、便打算開口發表自己的看法,然而上方的大卿鐘紹京卻擡手擺了一擺,示意等到史思貞閱完再說。

“蕃奴真是無恥啊!往年桀驁叫囂時,總不聽其長訴舅甥情義,如今國失長君、國運飄搖,便又將此舊辭撿起,乞求人倫關照!”

史思貞將文書看得極快,主要是書文的內容與他的猜測也大體相符,敘舊、示弱並求和各種表示一樣不少,而且請求和親、懇請大唐公主下嫁的文辭也是極為殷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