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2章 孽情難守,一別兩寬(第4/4頁)

“我年老色衰,自己心知,不需殿下提點!殿下深顧舊情,妾心自感激,但也無謂回報,往年失於從容時,的確不失關照。延醫贈藥,是妾份內應得。至於邀請入府,是要與太妃並友,共受關照?”

李潼聽到這話,臉色陡地一沉,沉聲道:“你說什麽?”

“殿下勢成分陜,名重海內,何色女子褻玩不得?意趣任使,縱妾此身,此時此刻,舉榻以待!我這一個孽情賤人,明知不可侍,偏要向西行,存的不正是這種心意?病榻幸得垂憐,伏此求歡,何惜一死!”

李潼臉色變幻一番,好一會兒才將心中火氣按捺住,語調平靜道:“我不想挾情逼你,你也不必厲言觸我。輿情於我是謗是譽,並不決於你區區一宮奴。人情諸事,我自有所計,更不需你當面疏遠、人後垂淚。一腔愛火隨緣生,揮劍斬情祝君好?你縱使絕棄此情,於我不過短憾,於人更無分寸利害……”

“妾妄情計議,讓殿下見笑了。滿腹心事,幸得智言點破,從此後恭在王教之內謀生,不敢再生貪望之念!”

帷內上官婉兒聽到這話,語調內竟有幾分坦然釋懷。

然而李潼聽到她這語氣,則不免更加火大,冷笑道:“原來彼此誤解竟深,上官應制一旦離宮,不再攀勢求活,竟生無欲佛念?不巧得很,我當下正要毀佛,青燈捧卷、佛堂清修,怕是不行!”

“生人哪能至於方外,天下莫非王土。妾舊為宮奴,今為民婦,既然不入黃泉,終究王教之內,所守無非王治清明之內的安生,不貪不妄,能稱罪過?”

李潼聽到這裏,終於忍不住斥道:“我說得不清楚,還是做得太隱晦,若只尋常民婦,我至於漏夜相守?你是不是有病!”

“病得不輕呢,險些喪命……”

上官婉兒又低聲答道。

李潼聞言後,忍不住笑起來,笑了一會兒才又說道:“你安心休養吧,或許真是孽情難守、一別兩寬。時至今日,我已經做不來軟語相磨、央人就我。你乍一入世,貪此新鮮,大病初愈,又思計偏激,不可理喻。幾時想通了,使人來告,若那時仍有余情,邸中給你一舍。”

說完後,他便起身向外行去。及至廊前,恭立在外等候的鄭休遠趨行至前,不無忐忑道:“殿下此夜是否留宿?”

“不留了,既然轉好,安心生活。”

李潼有些意興闌珊的擺擺手,直至府前上馬,才又垂首對鄭休遠說道:“邸中人情出入,旬月入府來告。若我無暇見你,告給阿九。”

房間中,帷簾再次掀起,上官婉兒仍是一臉病容,望著欲言又止的柳安子說道:“走了?”

柳安子聞言後便點點頭,並忍不住說道:“殿下待娘子,是真的……娘子在宮中,人多稱贊智名,這般應答,是不是、是不是……”

上官婉兒心知柳安子是想問她這麽做是不是欲擒故縱,但她自知那人多情之內的薄情,只是嘆息道:“今次大病,實在意外。往後不必雜計,安心坊裏生活。苑中使派的醫官走了沒有?趁機多索取一些珍貴藥餌存儲,不用也能賣出濟困。”

“娘子這又何必?既然長安生活,難道還真能短了用度?”

柳安子聞言後更有幾分不解,甚至都覺得雍王殿下說得對,這娘子大病之後便顯得孤僻矯情。

上官婉兒聞言後臉色卻是一沉,並肅容道:“日後邸中誰若再敢私下與貴邸往來,一旦為我所知,即刻逐出,絕不留情!舅父那裏,明日分出一筆財貨,供其置業養家,不是節時,不作往來!”

“這、這,娘子真的……”

柳安子聞言後便是一驚,顫聲再問。

看著這小娘子一臉的驚容,上官婉兒嘆息一聲,不乏悵惘道:“你這小娘子,歷事仍淺。到了我這年紀,不獨慮眼前,更要慮身後。若彼此確是緣淺,別後各自安生。若仍要孽緣糾纏,我可以循情趨勢、貪歡余生,但若有出,難道也要生為孽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