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2章 孽情難守,一別兩寬(第3/4頁)

一行甲眾盤查一番後,順道帶走了幾支來路交代不明的客旅,倒也沒有引起更大的風波。

這一日,上官婉兒正於館中客舍捧卷讀書,突然婢女柳安子匆匆行來,一臉激動道:“郎君、郎君上街罷!今日雍王殿下儀駕歸京,正從此路通過!”

上官婉兒聽到這話,心情陡有悸動,神情卻仍淡然,只是掩卷嘆道:“又不是沒有見過,何必再去湊興滋擾。”

柳安子卻入前拉著她手臂央求道:“去看一眼、只看一眼!往年雖然有見,但殿下這樣風采,誰又會厭見?來年還不知何時有幸能見……”

“那就去看一眼!”

上官婉兒無奈一笑,一邊起身一邊似是自語道:“只看一眼……”

鄉野驛路,自不如神都明堂華廈那麽威嚴氣派,但驛道兩側早有騎兵隊伍掌旗策行,旌旗獵獵,馬蹄聲疾若雷霆,同樣威武肅殺。

驛館距離驛路大道還有一裏有加,上官婉兒等人行出時,道左空地上早已經站滿了等待瞻仰風采的看客,滿滿當當,一眼看去盡是攢動人頭。

“此處望台,可以望見驛路儀仗,登台只需百錢!雍王殿下尊貴天人,幾時能入鄉野途行,錯過此日,終生抱憾啊!”

此處館驛鋪主早已經在庭院裏搭建竹台,此時正在圍觀人群中遊走,試圖招攬看客。但鄉野旅人,誰人又會被錢壓的難受,就算囊中豐厚,也謹記財不露白,湊個熱鬧則可,實在沒有必要作此顯擺。任那鋪主舌戰蓮花,終究應者寥寥。

“給你錢,自去點數,不要阻人觀望!”

柳安子見人群中已經擠不入,索性便拉著上官婉兒直往院內竹台而去,隨手拋給鋪主一個錢囊,匆匆登台,踮腳去看驛路上旌旗行過,忍不住焦急道:“那樹冠真是討厭!哪處才是雍王殿下?”

上官婉兒也是張目細望,但卻雙唇緊抿,片刻後美眸中突然泛起淚光,並很快清淚長流,掩面下台。

雍王歸京後又過幾天,返回關東販貨的鄭休遠才又趕回,並驚聞上官婉兒臥病於榻,自然驚慌不已。這時節行旅於途,最怕的就是疾病纏身,因此客死逆旅者不知凡幾。

幸在過了潼關,距離長安已經不遠,鄭休遠也顧不上再販貨牟利,留下一部分員眾壓貨緩行,自己親率其他人軟車疾行直入長安。長安關內首府,醫療條件自然遠非鄉野可比。

一行人離開神都之前,已經先遣員於長安昭國坊購置產業,入城即刻定居宅中。

上官婉兒這一次病來得猛烈,途中奔波又失於診治,入城之後幾入垂危。鄭休遠等家人們也是急得如熱鍋上螞蟻,長安城中凡所能請到的名醫,盡皆請入邸中。如此旬日煎熬,病情才總算得以好轉。

“我這是、又活了過來?”

某天午夜,上官婉兒自病榻間悠悠醒轉,入眼便見到床頭捧著佛經垂淚默誦的母親並柳安子等眾人。

“娘子惜聲、惜氣,想要什麽,細訴即可。”

柳安子匆匆入前,握著上官婉兒蒼白手腕低語道。

上官婉兒仍是視線遊移,沒有焦點,好一會兒才指著母親低語道:“先送阿母歸寢,我險成不孝,不要讓阿母再受病氣侵染……”

眾婢女連忙入前將老夫人攙出,柳安子見上官婉兒氣息漸穩,然後才匆匆奉來湯藥,供其啜飲。

一碗湯藥入腹,那已經瘦得脫形、蒼白如紙的臉頰才漸漸恢復了一些血色。上官婉兒伏榻微喘片刻,仍是黯淡無神的視線轉向柳安子,嘆息道:“你們啊,真是不爭氣。我縱使此番捱不過,箱籠裏沒有財貨供你們瓜分謀生?既然已經拔了奴根,何苦再生奴性?讓我一番作態,成了人眼中笑料……”

“娘子說什麽?婢子不知……”

柳安子聞言後視線有些躲閃,入前掖緊了被角,幹笑道:“娘子新愈,還待安養。早早休息,不要神念操勞……”

“我是病,不是愚,你這娘子還未落生,我已經活在宮裏,宮藥什麽滋味,品嘗不出?”

上官婉兒聞言後,口中嘆笑一聲,當視線掃過屏風一角,臉色又是一變,疾聲道:“落下帷帳,快!”

帷帳落下,內外隔絕,又是腳步輕動,帷內的上官婉兒便聽到帷外那要命的人聲:“一番波折,險些送命,這是你樂意的?安安分分隨程入京不好?眼前遮得住,往前幾天那憔悴近死的樣子,我難道無見?”

“我不知!不知就是不見,我不願見你……”

片刻後,帳內響起上官婉兒悶氣聲,李潼聞聲皺眉,擡手便要掀簾,手腕卻被帳內伸出的細手陡然握住,並伴隨細語聲:“求求你……”

聽到這柔弱聲調,李潼心中又是一嘆,坐在了榻邊輕聲道:“知你病容憔悴,不願見人?我諸事推開,苦守幾日,能知我不是貪色?隨我回府罷,同居一廈,可以不失照顧。近日隨人晝伏夜出,也實在有擾坊居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