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6章 義無親疏,有感而發(第2/2頁)

不說關外的朝廷禁軍們,返回潼關關內後,李潼仍然沒有時間去見闊別已久的家人們,只是著人轉告王妃等早早休息,擇日啟程返回長安後再作長敘。

至於他,則著人烹煎濃茶,要與二兄李守禮徹夜長談近日神都諸種變故詳情。

“三郎,我今被使任陜州,會不會有害後計?但當時祖母告我直去勿留,當時人事變化繁復,我也來不及等到你的聲訊,只能應了下來。”

兄弟坐定之後,李守禮便開口說道,神情頗有幾分忐忑。他自知拙於謀劃,諸事唯望兄弟,只是這一次接任陜州刺史沒有等到西京消息便成定局,讓他不能確定是好還是壞。

李潼輕啜一口濃茶,嘆息道:“祖母這一次失計,既然不願我兄弟直涉神都亂局,幹脆將二兄你遣送西京,我兄弟也能齊聚長安。陜州留此一線,於我所計增益不大,但卻讓二兄你近傍虎狼。”

李潼當然認可他奶奶的權謀與布局水平,但也並不意味著就全無質疑。像她奶奶這一次自解左羽林軍宿衛之職,以換取李守禮擔任陜州刺史,李潼就覺得很不妥當。

他西行最初,還存幾分與朝廷競爭、與時間賽跑的打算,可如今朝局已經發展到這一步,接下來朝廷無論再有什麽舉措,他都不必再放在眼中,只需要安心的發展自己的勢力,等到他四叔玩崩了再發兵東進即可。

真到了那時候,不要說陜州在不在他手中,哪怕潼關都不在他手裏,朝廷也根本沒有力量阻止他的東進之路!無非神都局面崩得更慘烈一些,大不了廢墟中重建,就像前年的長安。

他奶奶這麽安排,說到底主要意圖不是給他鋪路,而是不放心他,擔心他一把就把叔叔們全給玩死。

李守禮作為陜州刺史,表面上看來行台東進之路暢通無阻,這就是在告訴李潼,不要憋在西京玩什麽幺蛾子,真到萬不得已、按捺不住,就直入神都來談。看起來是給李潼創造一個絕佳的機會,實際上也是在逼他放棄其他的選擇。

比如說,如李千裏所建議的那樣,直接把他三叔劫入長安,跟他三叔搭班子,不跟他四叔玩了。

如果說李千裏提出這建議的時候,李潼還會有其他方面的顧慮。可是當他四叔在長安熱熱鬧鬧給裴炎平反的時候,迎回他三叔就絕對要比揮兵去神都搞他四叔要簡單得多。

可他奶奶這麽安排,且不說朝中感受如何,李守禮待在陜州,明擺著就是行台一個前哨,這無疑會讓李守禮人身安全都直接受到嚴重威脅。

而且,左羽林軍不再宿衛上陽宮,當然也不可能再返回北門。行台又沒有正式的名義將左羽林軍給招攬收編過來,這數千久參宿衛的將士,直接在神都就淪為了尷尬的邊緣人,找不到自己的位置與存在感,大大增加了被野心家蠱惑利用的可能。

“我一身安危並不足計,如今聖人姿態已經是擺明不能容我兄弟,但能助事一二,我也絕不畏縮!”

聽到二兄能有這樣的覺悟,李潼也頗感欣慰,便又說道:“二兄身在陜州,需要深居簡出,切勿與朝士頻密接觸。舊事左羽林軍袍澤,日常可以不失接濟,有欲西行者,可以招引送來。但若有人勾謀朝中計議,那就千萬不要再與之往來!”

“朝情已經危險至此了嗎?”

見李潼說得嚴肅,李守禮便又問道。

“本非亡續之世,何重伊霍之功!”

李潼聞言後嘆息一聲,然後又說道:“伊尹逐太甲復迎之,霍光廢昌邑而立元孫。唐家得業以來,遞傳有序,太後雖稍僭於名,亦聖母臨朝,豈有大器決於臣班!裴炎事跡比及二者,論心已經可誅。聖人執迷於此,眩於名實,不知所守!一旦據成事實,便是自絕於宗家倫理,則我與廬陵,俱入亂局,也將要受幾家洗練裁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