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4章 勤王難行,懷義伏屍(第2/5頁)

雖然他們一行也是日夜兼程,不敢怠慢,但哪怕車馬再快,較之消息的傳播總要落後許多。而且他們也並非政變之後即刻出城,朝廷商議對策以及選派使者又花了幾天時間,所以並州的武攸宜必然已經知道了神都發生政變的消息。

假使武攸宜真有什麽憂懼或是不臣之心,這會兒想必也已經做出了相應的準備。他們如果貿然進入並州,無異於自投羅網,如果武攸宜真的悍然拘禁他們,自身生死尚是其次,對朝廷的威儀損害那就太大了。

所以便有人覺得,應該傳告左近諸州,讓諸州響應王命,從而對並州進行施壓,讓武攸宜不敢輕作逆反之想。

而且此前代北道行軍,周邊幾州也是主要募兵地,雖然大軍仍駐代北,但想來周邊幾州應該還有一部分鄉團殘留,借此招募節制,即便並州和代北道發生什麽異變,也能有一定的應變之力。

持有這一論調的,主要是刑部郎中袁恕己等人,所言倒也並非全無道理,不失持重之想。

但另一派人對此卻持不同意見,特別是隨隊而來的都畿道行參軍張嘉貞,對此更是嗤之以鼻,聽完袁恕己等人所陳述的理由之後,便冷笑道:“此行直入汾州,為的便是定勢於捷。風言之速,諸君難道今日方知?並州難道又是什麽化外的番邦?

朝中撥亂反正,天下士心歡騰,正因有此預計,我等才奉命宣撫州縣。若區區二三邪念便能阻大勢,那鎮撫州縣需要的是雄大王師,而非數員清談之客!宣揚王命,示以浩大,才是我等為使者當思要務!

如今尚未入境,敕命未宣,便已經先謀權術之變,則受命之人不免自疑,不亂亦亂!”

張嘉貞這番話講得頗不客氣,袁恕己等人聞言後臉色也頓時拉了下來。

他們不是不知道這個未及而立的年輕人乃是雍王所看重的門生,但就算對雍王有所忌憚,可當聽到張嘉貞暗指他們這麽做隱有逼反武攸宜之嫌,一時間也是不免怒形於色:“並州長史是正是邪,此事朝中都還沒有定論!張郎既知我等領受王命而來,當知生死事小,王命為大,若只憑一念意氣便擅入幽隱之心跡,身辱事敗,又該如何補救?”

且不說針鋒相對的袁恕己與張嘉貞,隊伍中其余眾人也紛紛發表自己的看法,總得來說,傾向於袁恕己的人數還是更多。武攸宜一人或不足懼,但若加上代北道大軍,則就難免勢壯膽魄,武攸宜究竟會做出什麽,誰也不能確定。

但張嘉貞所言也自有其道理,眼下距離並州已經咫尺之遙,他們若在此時裹足,則就不免示弱於人,此前日夜兼程的趕路便沒了意義,還不如從一開始就穩步推進。

眼下爭執不下,決定權自然落在了蘇味道這個正使身上,而蘇味道也不負眾望的再次發揮他模棱兩可的作風,並沒有直接決定接下來要怎麽做,只說先行投館,短作休整。

一行人入住館驛之後,張嘉貞仍有幾分不忿。他也知自己在隊伍裏人微言輕,就算背後站著雍王,但眼下已經進入河東道腹地,別人也不會將他放在眼中,所以還是打算先行說服蘇味道。

入夜後,當張嘉貞來到蘇味道居舍時,發現已經有人先一步到來,乃是監察禦史解琬。

“我就說,張參軍此夜必至,果然如此!”

對於張嘉貞的來訪,蘇味道並不感到意外,先是示意張嘉貞入舍,然後又對坐在對面的解琬笑語道。

解琬微笑點頭,並不多說。

張嘉貞卻沒有心情與這二人閑談,入席坐定後便說道:“並州與代北道瓜葛如何,實為可知,同路者怯行難免。但既然身領此命在身,決不可逡巡觀勢。袁郎中等進言,看似不失持重,但其實是將使權分授地方,河東道能否定勢,須仰州縣之力,這實在大大不利於朝廷恩威樹立!”

張嘉貞雖然資望尚淺,但並不是一個蠢人。他心裏很清楚,袁恕己等人的建議,是讓本來朝廷與並州直接對話解決矛盾,轉為拉攏州縣鄉勢。

如此一來,他們這一行人對於河東道的局勢影響,將會退為其次。

姑且不論這對朝廷威信會不會有什麽影響,起碼對雍王是極為不利的,雍王在地方上乏於經營,一旦形成諸州對並州的包圍施壓,那麽雍王在河東道的話語權就會被快速邊緣化。

蘇味道立朝多年,張嘉貞都能看明白的問題,他又怎麽會不清楚。袁恕己等人之所以到了汾州才發難,就是為了避開朝廷特別是雍王的幹涉。

雍王在畿內哪怕兵權再重,但卻難以直接作用到地方州縣。袁恕己等人便可以繞開雍王的影響,與地方官員乃至於團練勢力進行交涉溝通,拿下武攸宜、分化代北道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