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0章 才堪宰輔,資望未及(第2/2頁)

武則天聽到這話後,神情便有些不自然,凝聲道:“他自掌刑器,若不為人情所懼,能摧奸息暴、懲惡除罪?若心無曲隱包藏,何懼一個來某?”

“臣自居法外、情內,自然不會世道寬嚴俗計。世道奸惡常有,不設典章,不足以應天順人,不設刑名,不足以懲惡除奸。刑者,國器也,蒼生所以晏然,世道所以清明,正在於刑器威施。”

李潼叩告說道:“但如今來某兇名,幾奪刑威。國器之用,竟然獨此一身。此態實在乖張,讓人不寒而栗。書有五聽之道,令著三覆之奏,之所以用事繁瑣,是因為人命至重,覆水難收。來某推案,索言即刑,以其深酷而竊刑威。長此以往,人之所懼不在於刑令之明,而在於來某一身威福……”

武則天聽到這話,眉目間便流露出思索的神情,顯然這番話是觸動了她的心弦。她不忌憚群眾聲討而專用酷吏,但卻不放心臣子們事權獨攬。少王以此說她,也的確讓她心裏對來俊臣的不滿有所放大。

“登第解褐,嫁娶著新。生人大計,即在此萬象更新。如今神道助周,宸殿嶄新,更叠之變普及萬民,此亦陛下並諸公所疾。秦以重刑得國,不易其法,生民號苛,戛然土崩。漢祖定天下,彰禮儀,應時以變,世稱其善。來某一人之兇橫,使人情久耽於疑懼,阻惠變於下達。勤勞不過小善,阻變則為大惡!”

聽完少王的議論,武則天的神情也有所變化,忍不住指著他嘆息道:“你能發出這樣一番宏論,倒是讓人意外。看來隱居幾年,也並非只是意氣徒長。”

“臣不敢自誇長才,當時確有意氣失守。但退而自忖,卻也自覺這未必就是壞事。諸事自然新舊有變,人情未必能夠應時,當中叵測,無事不顯。臣將此身置於是非之內,也是希望陛下能洞見預事者孰左殊右。只可惜臣於事內終究分量輕微,所能引發的事機也只是聊勝於無,雖然心意深刻,實則助事仍淺。”

李潼又嘆息說道,一副苦惱自己人微言輕的模樣。

這一層意思,武則天本來就在做,但聽少王如此語氣,還是忍不住冷哼道:“你尚未及冠,已經是寺署官長,猶嫌位輕?要不要入直政事堂,如此能大助於事?”

李潼聞言後便一臉尷尬道:“才或差可,資望未及。即便恃於君恩勉強入直,難免泰半精力都要應付人情驚妒的糾紛,臣不敢抱此奢念,更增君擾。”

武則天聽到這話,一時間也是笑起來:“你還真敢自誇,真以為政事堂諸公只是袖手論虛、如你此態?”

李潼聞言後只是腹誹:我也不是只會誇誇其談,只是許多事跡不敢跟你說罷了,真要讓我做宰相,絕對讓你驚喜連連。

“更高的時位,你就不要想了。不過你這一番陳述,倒也不是盡在事外。雖然助事仍微,但心跡稱善。”

武則天講到這裏,臉上便流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你想要引發事機,讓朕洞見孰左殊右。那朕也就幫你一把,看一看孰近孰遠。”

李潼聽到這話後,心中頓生不妙之感,但武則天卻不再給他發聲的機會,繼續說道:“建安王所托重財,還被你收著吧?交出來,你自有封食田邑所出,不要為了一些浮財傷害門義交情。”

李潼聞言後有些傻眼,我絞盡腦汁跟你胡扯這麽長時間,你還要搶我的錢?老子的錢是大風刮來的?

他心中腹誹,臉上則浮現苦笑:“臣不是虛言推諉,實在是交不出。”

“交不出?你都花光了?”

武則天聽到這話,頓時一瞪眼,既驚且怒道:“那麽多的財貨,轉運尚且不容易,如此短時,用在何處!”

見他奶奶神情如此,李潼自知糊弄不過去,如果不據實以告,興許他奶奶就得懷疑他是不是在用武攸宜的錢招兵買馬,於是便也只能硬著頭皮將飛錢匯票的業務交代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