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9章 無人如我待你好(第2/2頁)

他能夠聽出來,他奶奶語調中那份陰寒也絕不是虛假,就算是只憑表面來看,他在長安的人事關系也實在是有些驚人,場面上的情勢幾乎歸攏一統。

當然這只是一個假象,且不說就算武攸宜走了,西京留守府那些官佐、將士們也不可能受他調用,更不用說那些關隴勛貴們本身盤根錯節的關系,實在很難深入的介入其中。

而且無論是此前朝廷使派的薛季昶,還是那個一直隱在暗處的魏元忠,這都不是李潼能夠控制的人物。如果他真能將西京各種關系協調一體,那還回個屁的神都啊,老子直接反了不好?

但無論實情如何,武則天既然提出了這個問題,李潼就不能不鄭重以對。思忖如何應對的同時,忍不住掃了上官婉兒一眼,剛才一路談笑還讓他錯以為他奶奶不會對他過分深究,可是現在都已經做出了誅心之論。

上官婉兒這會兒其實也是有些忐忑,她得女皇信任不假,但女皇也不會將所有事情都付於她,像是今日如此訓責少王,她就沒有瞧出一絲端倪,同時在心裏擔心少王應答不能迎合君心。

“臣、臣所作諸計,實在不敢言說……”

“講!”

武則天又拍案冷哼一聲,已經完全沒有了此前那種耐心聽少王胡扯的寬容。

“臣是為了報仇!”

李潼將牙一咬,作出一副痛下決斷的模樣,頓首沉聲道:“臣不知因何得罪關中名宗,竟使伶人刺我。幸在門仆機警,搭救及時,當時險情,至今不敢回思。人要害我,我怎能隱忍懷中。知其宗戶勢大,即便明付刑律,未必能得善果,或許還要更惹群情刁難。

臣於世中,實在乏甚人事的張羅。雖有天恩可恃,但此事又幹賀喜君王長壽的大計,不敢因小廢大。所以險念自計,要在西京張羅人事,痛擊那個恃強淩弱、加害於我的宗戶!”

“不意舊年閑庭嬉戲的頑童,如今竟然也有了噬人的虎狼厲念!魏元忠將西京諸情細奏,我還有些不信。但見你剛剛歸都,便敢在鬧事行兇,也真是不得不信。”

武則天長嘆一聲,舉手將一份奏章拋擲下來並擡手道:“拿給他看。”

韋團兒臉色蒼白、腳步虛浮的匆匆上前撿起奏章來,遞到了少王手中,李潼接過奏章的同時,又遞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他早就懷疑魏元忠這個老小子背地裏沒幹好事,果然藏起來是要搞他黑材料、告他刁狀。不過李潼接過奏表來匆匆一覽之後,卻發現魏元忠的表奏對他竟然還有幾分回護。

當然不是直接在言辭中為他說好話,而是許多模棱兩可的事情直接確言,排除其他更加險惡的可能性。比如說竇氏那個婦人慘死於靈感寺,魏元忠就篤言此為少王所為,而不是用猜測的語調懷疑少王所為。

對於君王而言,對一件事直接定性,要比一件更加存疑的事情更加放心。如果說魏元忠只說疑似少王所為,那麽武則天難免就要想是用的什麽手段、又怎麽能抹去相關證據、是不是西京官員們刻意隱瞞包庇?

但如果是肯定的話,就不必聯想太多。一名宗王要謀害一個世家別支婦人,可選擇的手段不要太多,並不困難。

但就算是這樣,李潼也在心裏暗恨了魏元忠一把,你這老小子告我刁狀,以後不要落我手裏!

他也不敢將奏表細看,匆匆一覽之後,兩手承托上前,並俯首道:“臣有罪,恭待聖裁。並奏言西京留守魏元忠失職,其人既領國事,卻怠於行程,遲遲不任,入境之後不張設官儀,反而魚服入野,羅織市井雜言、意欲攻訐宗屬,所領重任則置於度外,絲毫不計若橫遭不測、事將托誰……”

武則天聽到這番話,是真的氣笑了:“憲台長官被你毆打臥榻難事,自身罪情未了,還敢濫彈審理你罪情的大臣。自居法外之人,難道就能完全無顧國法威嚴?你道朕真不忍重罰你?”

武則天語氣越兇狠,李潼反而越放心。他這個奶奶也不是閑得蛋疼,真要問罪,也不會跟他廢話這麽多。

而且他做這些事,也都對他奶奶不乏幫助。離間了武家子,重創了竇氏外戚。雖然有結黨營私之嫌,但我要搞竇家,沒幫手能行?

為了不耽誤給你興祝長壽,這麽強的一個對手我都自己弄,不像武攸宜那樣只知道回來喊冤叫慘。甚至惹了事蹲在慈烏台不敢出來,都還記得請李仙宗去嶺南觀測瑞星給你祝壽。

樁樁種種,全都以你為中心,掏心掏肺,天上星星都想摘給你。你就仔細想想,除了國器推享的你老公高宗皇帝,這世上還有哪個男人如我待你這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