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2章 能殺我者非足下(第2/2頁)

“這一點信心我還是有的,不妨言在事前。否則足下眼中我是何等癡愚之類,竟肯主動投入羅網?武將軍具表走送之後,且不說我命途如何,你如果還能安在西京留守職上,一命贈你又有何惜!”

武攸宜聞言後,臉色又變了一變:“死禽喙硬,還作狂言!無論後事如何,如今我是直堂上官,你是階下刑囚,且自安慰罷,我是無暇與你閑談。”

說完後,他便往後走去,擺手道:“且將少王收押,並驅散在街徒眾,敢有抗令者,殺!”

此前他還猶豫濫殺一通或會引發嚴重後果,可是現在河東王故作聰明的自投羅網,拿下這個關鍵人物,就算再造殺戮,也只會更增少王罪實,自然顧忌大消。而且在他看來,這些西京坊徒們也未必有多少人願意拋撒性命的追從少王。

“大周國業,崩在足下一言之中。武將軍若不此際殺我,命赴黃泉或還要先行於我。非是危言,只在眼前!”

李潼垂手安立,望著武攸宜背影笑語說道。

武攸宜本來已經打算無論少王說什麽,他都不會再聽,可是聽到這話後仍然忍不住停下了腳步,繼而側首冷視少王。

李潼這會兒手心裏也是捏住一把冷汗,臉上卻仍鎮定如常:“偌大天下,不容二三姓氏?足下即便殺我,嗣業不能穩固你家,聖皇舊寵,深刻當年,名號寶雨,眷固此身。今日足下所為,一者涼薄畢露,士心大傷,二者幹擾國計,關隴不平,無復再言奪回安西。武氏群英廣立,豈惜足下一人?捉刀之人,必受反殺,勿謂言之不預!”

“豎子還敢嚇我!”

如果說剛才武攸宜停下腳步只是心存幾分好奇,可是在聽少王講完這些後,臉色已經是陡然一變,復又快步行回少王身前,低聲怒吼道。

李潼側開臉避過武攸宜噴湧的唾沫星子,並繼續笑道:“社稷革命,天地變色,人事或不復當初,但能殺我者,不是足下。況足下不妨自問,與我可有勢不兩立之仇?損我一人,益你幾分?不過是抽刀在前,自有人持械於後,身前揮刀,背後遭戮,害我一命,絕你退路!”

講到這裏,他又嘆息一聲:“若因血脈為仇,則尊府兒郎幾人,異年能為他人所容?”

武攸宜聽到這裏,臉色不免更顯扭曲,因為這恰恰說中了他的一樁心事,他的妻子李氏乃舊年慘遭殺害的霍王李元軌的孫女。如今他因為河東王一家乃是唐家帝宗別枝而殺害,言則杜漸防微,那麽未來,這種遭遇會不會降臨到他的兒女們頭上?

而且河東王幾句發問,也直入他的肺腑,讓他不能淡然。他只道抓住了少王的把柄,可以將這一家人往死裏擺弄,可是就算弄死了這一家人,又能給局勢帶來怎樣顯而易見的轉變?

更重要的是,無論這風險有幾分可能成真,他又有沒有必要去冒這樣的風險?